沈总管就慌了神,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他只能跟着跪下,“陛下,奴才对陛下忠贞不渝,纯属有人诬陷,陛下明鉴呐!”
西北军早已骚动起来,黎都统有了后盾,便不管不顾与沈总管好一番唇枪舌战。
好好的阅军礼成了撒泼骂街的菜市场,梁帝被吵得头疼,只得先按下此节,命人带下案犯,转而对救驾之人论功行赏。
付参将连升数级,成了从二品的副将,还得了个忠义侯的爵位。虽是虚爵,在他这个年纪也算是史无前例。
遑论不知多少官家小姐芳心暗许了。
圣君手笔颇大,遂行赐婚之问,诸臣面面相觑,皆不敢贸然开口。唯有吏部尚书洪忝扶袖出列,直言家有千金,不知忠义侯意下如何。
付参将虽爱美人,却不愿将就,只作揖回去,“小将与令嫒未曾谋面,谈不上中意与否。”
模棱两可的话,听来却是推拒之意。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梁帝遂不勉强,心下倒真有些看上这个小子。毕竟这么好的机会,他竟能活活浪费了。
付小姐狠狠揪着她堂兄的耳朵,在供人休憩的狄秋苑里,也是这么问出来的。
事事跟着她的思路走,付铮却在联姻上掉了链子,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你有病吧?人家跟你攀亲,你居然给推了!”
付堂兄越挣越疼,索性把脸凑过去让她捏顺手些,嘴上却不肯退让,“盲婚哑嫁,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付小姐闻言更气:“那你打一辈子光棍好了,看有没有人和你情投意合!”
付堂兄急红了脸,“这跟卖身有什么区别!”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果见他那堂妹狠狠甩开他受难的耳朵,怒极的脸上泛起一阵阵的自嘲、怨愤、无奈,似还夹杂些许伤痛。
她冷冷地笑,比哭还难看。
她笑够了抬头,定定瞧他,那目光似怜悯似羡慕。不忍与嫉妒作着斗争,仿佛接下来的话有多残忍。
她一字一顿,“婚姻如战场,赢家通过联姻得到一切,输家不仅被人瞧不起,也会丧失实在的利益。”
付铮被那“利益”二字激得气血上涌、口不择言,“付云七,你眼里心里,就只有利益吗!”
“没有利益”,她掷地有声、近乎嘶喊,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看见里面久困的兽,她却声声低了下去,“你,我”,她忍住喉咙口的胀涩,凌迟自己,“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了。”
她双目猩红,露出最难看的嘴脸,将身后假山也惊掉了碎土一片。
付铮听见声响,顿时清醒,丢下一句狠话拂袖而去。
付小姐平复心绪,悠然转到假山后头,捉住两位听墙角的,偏巧她都见过。
那个大的,她勾引过;那个小的,她救过。
弘王殿下长身玉立,不咸不淡地望着那只狐狸,浑身上下写着“矜持”二字。
锦衣玉带的小娃窜跳起来,隔断二人诡异的对视,扯着付小姐的袖子喋喋不休,“我是恭亲王世子慕容蟠,多谢你上回救我,那匹疯马真是可怕,你也要离远一点。”
付小姐摸摸小世子的头,才记得福身行礼,“臣女付云七,见过弘王殿下、世子殿下。”
“免礼。”
“多谢殿下。”
某人行过礼转身就走,丝毫不给弘王殿下面子,弘王殿下只得略略放下矜持,道声“且慢”。
“殿下还有何事?”
“本王原以为,你是只狐狸,如今看来,倒像是雌虎。”
付小姐犀利还击:“人本来就是禽兽,是什么不重要,只看皮囊精致与否。”
“你这皮囊,还不够精致。你方才失控了。”
慕容昭望进她神色淡淡的眼中,毫不掩饰近乎鄙夷的嘲讽,只想再看看她怒急攻心的样子。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
撕破脸皮的付小姐,暂时没有继续美人计的兴趣。她的表情明确提示着:我乃疯狗一只,请各位珍惜生命,保持距离。
她牵起贴上来的小世子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丝毫没理会欲言又止的弘王殿下。
慕容昭失落之余,兴趣愈浓。
真是只有故事的狐狸。
付小姐寻了个僻静处,取出帕子,蹲下身子,细细擦拭慕容蟠的手,将他指甲里的碎泥一点点抠出来。
方才是他扔了碎土,她才察觉有人偷听,虽说已经听到不少,但也算停得及时。
恭亲王前世是她长兄,素来不问朝政,不似慕容云暗地盘算,他是真正的随遇而安。慕容绪登基后,将先帝诸子杀的杀、圈禁的圈禁,唯有他成了个吉祥物,彪炳着皇室的兄友弟恭。
可惜子息单薄,膝下嫡子早逝,只余一孙儿相伴,陛下怜其孤弱,早早封了世子。算来这孩子应有十岁,怎么还是四五岁的模样,身量未免小了些。
不过这小脑瓜可机灵得很。
“我头一回见阿姊,便觉着亲切。阿姊同我阿爹长得很像,那日我一时看呆了,才忘了躲开。”
软糯的小奶音、拖长的调子,童言无忌也掩盖不住讨好的语气。
付小姐执起他的肉手,认真道:“我还没有孩儿,你说我像你爹,不若你认我作爹?”
慕容蟠准备好的一顿甜言蜜语就卡在喉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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