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你方才朝我走过来的时候,那一瞬间,我仿佛觉得救我的他,好像就是你一样。”
付小姐白了脸色,不知如何作答。
她能告诉她吗,她不能。这多么荒谬,若她信了,更会打破现世安稳。
她想告诉她吗,她不想。她不想她为着报恩,才对她好,她换了身份,重来一世,只想赢得她纯粹的爱。
哪怕只有一点点。
男女之爱也好,母女之情也罢,她像渴水的鱼,来者不拒。
付小姐扶额浅笑,笑模糊了轮廓,她长长地叹,“阿娘这睹人思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全甄深深看她许久,取出袖中玉簪,替她换上,其上流云纹样,宛如主人不羁。
全甄凝着她,饱含对那人的眷念。付小姐的双眸愈来愈亮,她却蓦地抽出玉簪,狠狠掷入溪中,流云在石缝间断成两半。
那声脆响,恰似呜咽。
像一场折子戏,在最动人的时候,戛然而止。沉迷其中的人,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全甄猝然起身、字字清冷,“这是你七叔的遗物,你只是他的替身。”
言下之意,扔了你也不配。
付小姐心知她已起疑,不过试探她是否会去捡那玉簪,丝毫未恼,只耸肩陪笑,“随阿娘高兴。”
“我养你,一为替你七叔报仇,二为保付氏,三为寻个慰藉。”
“这些儿都明白。七叔救儿性命,报仇本就应当;儿长于付氏,陛下猜忌付氏,自当效力;阿娘教我养我,不过彩衣娱亲,有何不可?”
那巧言善辩的模样,那似骄傲似卑微的语气,终是与记忆中的人重合。
全甄压下心头啃噬般的痛痒,咬紧牙关,瞪着一双血目,势要剥下她那层画皮,“你身份尊贵,何必屈就!你说听我教诲,真当我不知你作的勾当!”
她作的勾当,不过和燕回楼一样。
金钱、权势、美人,她给得起的,都用来驭人,她要反败为胜,必得浴火重生。
付小姐就凄然笑开,有些虚弱道:“阿娘,我屈就多年,怎生能改,皇权争斗,怎会干净。”
全甄看着这个十四岁的孩子,冷冰冰地嘲讽自己嘲讽命运,脸上挂着事不关己的神气。她那双云淡风轻的眼,仿佛早已看透风尘,不留一物。
她终是软了心肠。
有什么比她在身边更要紧。
她平静下来,去拉她的手,眼中渗出似喜似悲的泪来,“七七,你真不怨我么?”
付小姐反握回去,弯了眼眸,“那阿娘日后待我好些。”
全甄颔首,带点誓言般的毅然。
繁叶低垂下去,雨丝变得清晰。
付小姐寻着桑表姐时,她正与文掌史一道于溪边浣洗酒樽。这本是婢女的活,可他二人做来,就既旖旎,又风雅。
一个洗好了递去,一个接过来擦拭,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踏着心有灵犀的节奏,溪水和鸣,汩汩有声,若长歌一曲,一唱三叹般的婉约动人。
桑表姐拭去溅在文掌史额上的水珠,擦着擦着就红了脸,像一枚熟透了的蜜桃。
慢回娇眼,言笑晏晏。
怎么看都像是一对璧人,而非舅甥。
文掌史笑得惬意,却未达眼底,几回桑表姐无意碰着他的手,那笑就僵在脸上,定格成有些凄艳的模样。
付小姐无端想起一句话。
妹妹苦争斗,哥哥天边走。
偷窥已久的某人淡淡开口,“舅父,表姐,可有我能做的?”
声如剑鸣,劈开鸳鸯一双。
桑表姐手一滑,一只银樽就随水而流。
文掌史斜睨她一眼,含了分明的警告,“既然你来了,舅父便能撂挑子了。”
付小姐话里有话,“舅父早该安心。”
你若非笃定我非弘王之人,怎会诱我知晓弘王秘事,我替你取来账册,便是表明立场——至少于弘王一事,你我是友非敌。
文掌史抻抻细腰,翩跹而去。
付小姐帮着表姐收拾好酒樽,也替她拭汗。桑表姐倨傲抬起下巴,示意她别漏了玉颈。
可擦着擦着就不对了。
表妹素手往下,两指探入玉颈之下的深深沟壑里,表姐胀红了俏脸,气得反应不过来。她今日冒风寒着了件薄薄的裹胸襦裙,可不是为了给这货轻|薄的。
付小姐促狭轻弹那两团凝脂一下,就在桑表姐喷火的目光中撤了手。她并了那两指交缠摩挲,仿如情人勾缠,再置于鼻间深嗅,闭目享这心驰神往,最后将两指抵上唇瓣,暧昧无比地舔舐起来。
桑琰气得一巴掌招呼过去,付小姐轻巧截住她手腕,倾身过去,她的音色雌雄难辨,沙哑潮湿,如同情人间的耳语,靡|靡厮|磨。
“你今日这一身,是诱惑谁?”
“嗯?”
这一声“嗯”是怎样的余音绕梁百转千回荡气回肠啊。
桑琰周身被磅礴戾气笼着,愣住无法言语。
她尖尖的下巴被捏住,那人勾唇道:“你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我对你那么好,我什么都让着你。”
嘶|哑森魅,含着春|动的低沉。
桑表姐菊|花一紧,头晕目眩。
那双眸子似笑非笑,艳如桃李,熟悉的兰芷香气扑面而来,暗暗蔓延,散发着灼人心扉的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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