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还是略差了些。”不好让人家用自己的锅喝粥,眼神示意你的碗呢,顾襄倦怠笑着抬手往他号舍指了指。
“自己去拿碗,我也不想闻臭味。或许是顾兄瞧不上这粗粥,不愿喝。”看他像大爷一样等着自己伺候,坐着不动弹,谭璇挑了挑眉,做势抬脚要走。
旁边其它考生跟着起哄,说院案首若不喝,他们回号舍拿碗,最终顾襄还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回到了臭气熏天的地方,感叹一句大丈夫为一碗白粥折腰啊。
在时而躁动不安,时而沉闷无比的气氛中,大家终于等来了最后一场考试,最坑爹的是,考生做完试题还不能提前出贡院,必须挨到第十日的辰时才能出去,官府思虑的是为了试卷的安全着想吧。
乡试试卷的出题人均是在科考上身经百炼过的,熟知考场的情况,到最后一场无论是谁,都是苦熬着,故而题目相比与前两场难度要低一些,没有策论,只有经义诗赋杂文等混合题目。
可能由于一直没有吃蔬菜又连着好几日通宵熬夜,最后几日谭璇满口生疮,扎扎的痛,肉脯下不了口,只靠着干饼泡粥吊着胃。
期间还有几个体力不支倒下的秀才被抬了出去,让人看了不免心有戚戚。
大概老天也在为他们的遭遇感到同情吧,最后一日淅淅沥沥的开始飘起了秋雨,为闷热的天气增添了不少凉意。
平江贡院修的质量非常好,不存在漏雨,只要注意试卷别被漂湿了就行。
当望楼上预示着整个乡试结束的钟声敲响,试卷被衙役收走装匣后,谭璇瘫坐在号舍里,不只嘴痛牙痛,脊柱都是痛的,还有深深的疲惫感,此时什么都不愿去想,觉得脑袋在这九日当中被用空了。
舍外的其它考生有发挥失常呜咽痛哭的,还有部分精力尚且充沛开始与人对起了试题答案的,当然有不少去谭璇一样靠墙而坐出神的。
天落着雨,没发跑出去,谭璇强忍反胃,打包好颜色发黄,散发着阵阵汗馊味的衣物。又把笔墨纸砚归置一并放入考篮,躺在木板上闭目听雨,可能太累了,迷迷糊糊的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在贡院中的考生期待着天赶紧亮时,平江府的一处宅院门前,一风尘仆仆的小厮急切的拍打着院门。
“老爷,大事不好啦,公子他……公子他被官府押入大牢了!”过了好一会院门被打开,小厮嘶喊着朝厅堂跑去。
“什……什么!”中年男子惊愕的倒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冒籍事发,儿子不但功名被毁,而且还有性命之忧,顿时让其万念俱灰。
家族买卖日渐败落,本想让儿子一举成名,挽救一番,可却是这样的结果。心里不由怨恨起来……
与此同时的京都,御书房中,当今圣上三日前接到闽地乡试集体作弊一事,大发雷霆,连颁两道圣旨发往闽地。
暴怒过后,再扫了眼折子上的内容,联想到朝中日益渐盛的南北之地的进士之争,所有所思起来。两日之后召集重臣商议要事。
…………
谭璇一觉醒来,发现整个排巷里灯火通明,人声嘈杂。若不是看到号舍角落里堆着打包好的行李,还以为考试还未结束呢。
乡试既然结束,衙役们对考生的要求也没有那么的严格了,只要别提前出巷门,随便你在排巷里怎么走动。
“九叔,你终于醒了。还以为你要睡到天明呢!”雨已停,精力恢复过来的考生把号舍里的木板给卸了下来,铺在潮湿的青石板上聚在一起咵起天来。
谭杭与旁人聊天时,时不时的会看看那睡的快流哈喇子的九叔醒来了没。
“几时了?”越睡越累,嘴痛的懒得说话,瞅着天仍黑黢黢的,随口问了一句。
“才刚刚寅时,大家都在对卷子。九叔,你此次铁定又能中了吧。看来我还得熬三年了。”与别人对了答案的谭杭语气有些低落。
“还行,题全答完了。能考中秀才的功课都不差,中不中得看主考官的意思。你别多想,旁人说的又不一定是对的。”
第50章
谭璇觉得自己这次算是超常发挥,走狗屎运押中了一道策论。要知道考场中临时发挥的文章与平时用心花费几日时间精雕细琢的肯定不是同一个档次。
“反正九叔是一定能中的。不只如此, 还有不少人押你能中解元呢!”乡试前一个月, 平江小报上会写有关解元呼声较高的秀才的名单,并且坊间也会公开聚众押举赌博。
解元?谭璇笑着摇摇头, 三年中除了两次院试积累的秀才,还有往年中没有考中举人的大量士子, 这次乡试能中前三自己已经很满足了。想,倒是有幻想过的。
“呼声最高的是不是去年的院案首顾襄?”呵呵,若如此,那些银子压多的赌徒不是赔的没裤子穿。
“不, 是前年的案首。”话音刚落,只听一句幽幽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谭兄这么看得起顾某。”
立时两人尴尬起来, 怪不得刚刚他们提到顾襄时,一旁坐着的其它人面色怪异不接话呢。
“呵呵……顾兄文采斐然,哪是我一个人这般看的。”隔着火光,观其清减憔悴的面上并无不悦之色,看来自己的几碗白粥还是有用的, 在此艰苦卓绝的贡院环境中感化了那个冷傲的清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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