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继续在雪地跋涉,发成绩单,发完便各自回了家。
一美回到家,见二姨和姗姗正坐在客厅,羽绒服也没有脱,像刚来。
婶婶在厨房切水果,叔叔则躲进了书房——
二姨一来,叔叔就躲进书房。
二姨脱下羽绒服,又问姗姗:“热不热啊?”
珊珊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低眉顺眼地乖乖坐在沙发上,像一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
二姨又对婶婶说:“刚刚去拿成绩单了,顺便上来坐坐。”
话说到这,婶婶便不得不问了一句:“姗姗考得怎么样?”
“还行,马虎了,语文错了一道选择题,考了98,要不就是满分了。数学是满分,总分班里排第二,年级排第五。”
婶婶只是“哦”了一声。
二姨又道:“这孩子,总是粗心大意的,那道选择题没错,就跟人并列第一了!”说着,又问,“大宝呢?这次考得怎么样啊?”
婶婶无奈道:“考得不太好。”
听到这里,二姨立刻坐直了身子:“多不好啊?”
婶婶说:“年级700多。”
二姨一惊一乍,皱着眉头问:“700多名啊?那可真是不太好!怎么考成这样了?”
“成绩嘛,波动一下很正常。”
二姨便笑了起来:“也是!这中等生啊,成绩是波动!只有那些学习特差,或者学习特好的,成绩才不波动呢。考第一第二的,从来都是第一第二。”
一美蹲在门口拖鞋,听了一耳朵,走进去说了一声“二姨好”,便进了卧室。
卧室里,书庭正斜着眼,盯着房门方向,听着二姨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二姨!
为什么说出的每一句话,都那么让人讨厌!
见一美走进来,书庭一把把一美拉进来,“嘭—”地关上了房门。
自己坐在床上生了一会儿气,便从书包拿出六十几分、五十几分的期末试卷,全部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第14章
[林琳的一天]
林琳家在博泰小区,小区开发商便是她的后爸——林泰。
林琳买了一包纸尿裤,打车回家。
电梯一层一层升上去,林琳面无表情,倚在电梯,看着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显示十、十一、十二…
到了十五楼,电梯停下,电梯门缓缓开启。
一出电梯门,便传来一阵婴儿大肆的啼哭,林琳早已习惯了,只是默默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子位于市中心,五室二厅。
进了门,一眼望见的是客厅巨大的落地窗,窗下是一泻千里的江景,与林立的玻璃大厦。
林凤娇穿一身棉质睡衣,随意绑了马尾,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在落地窗前来回走地哄孩子。
林琳见妈妈漂亮的脸上,再一次流露那种,她曾经十分熟悉,但如今,又有些陌生的疲惫神情。
曾几何时,她们母女相依为命。
贫穷、苦难。
使妈妈脸上,时常流露这样一种困倦、无力、狼狈、仿佛无一丝求生意志的神情,像一个刚刚被生活轮///奸,逆来顺受的女人。
明明发型、衣着都很整齐,却又似“蓬头垢面”。
或许是因为抽烟,肤色偏暗,发质暗淡无光,且眉宇之间,时常流露一种痛苦神色的缘故。
只是美人美在风骨,而非皮相。
即便她是一个刚刚被强//奸,扔在街角,狼狈、肮脏、没有一丝尊严的女人,她依旧美得叫人惊艳。
也是这样的美艳,让林泰在一个高档中餐厅,一眼看中了身穿旗袍,为客人服务的林凤娇…
嫁给林泰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种困倦,从妈妈脸上消失了。
怀孕期间,妈妈不再是贫瘠的清瘦,而变得丰腴,气色也好了一些,甚至可以说是白白胖胖,脸上时常流露一种幸福、满足的淡然。
只是在某些时刻——
比如,弟弟哭闹不止。
比如,和林泰大吵一架后。
那种困倦,会再一次悄悄爬上她的脸庞。
那是一种受过苦难的烙印,这样的痕迹,已经深深烙在了妈妈脸上,再也无法抹去。
苦难。
在妈妈嫁给林泰之前,她们母女二人的生活,或许只有“苦难”二字可以形容。
亦或,可以说是灾难。
肮脏、拥挤的破旧小楼。
在一座城市最最见不得光的角落,和妈妈挤在潮湿、昏暗的小屋里,那种蝼蚁般的生活。
夏天,和妈妈挤在一张小木床。
床边,一个小风扇“嗞啦—嗞啦—”转着,她们背对背,依旧能感到对方身上津津的汗水。
衣服、鞋子、校服、书包,都是捡邻居不要的。
每一次妈妈要来,林琳都会打上肥皂洗干净,无一丝褶皱地挂在衣挂,晾干后,整整齐齐叠进柜子里。
洗发水、牙膏、沐浴露是奢侈的。
有那么一个月末,家里捉襟见肘,洗发水又用完了,林琳便用香皂洗头发,洗出来又干又硬。
但每一天,林琳都是干净、整洁的模样,从不邋里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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