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云循着他的目光而去,红漆柱上,竟有斑斑血迹!刺目的红,令人心惊。
“殿下,这是怎么了?”在安乐的示意下,顾行云硬着头皮上前,故作天真地问道。
一阵香气袭来,是檀木的味道。
太子抬起头,顾行云娇俏的面容落入他眼中,他难道要说,他对一个女子动手了吗?
她一定会嫌弃他。
“皇兄,先进去,别让督公久等了。”安乐极会察言观色,见势也没有追问下去。
太子烦躁地应了声,只能这样了。
“恭送太子殿下。”
顾行云也跪伏在地,头贴在手上,目送太子向正厅走去,即使太子爱慕与她,也是要避嫌的,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太子对她冷淡了不少,离去时也未曾回望于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压低声音问着旁人。
那人隐隐带了一丝看热闹的语气,飞快地回应:“太子想要一睹丹阳县主芳容,谁知县主竟然不从,一怒之下伤了她,如今正懊恼呢。”
顾行云心中陡然一惊,她见过沈昭,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得说一句倾国倾城,要是太子见了沈昭……
还会对她一如往昔吗?
顾行云脸色发白,顾氏的荣辱系于她一人身上,族人都盼着她成为太子妃,为顾氏争口气。
她家世低微,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太子对她的爱慕,如果……如果连这也没了,她永远只会是安乐的影子。
“这你就不懂了,太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最让人魂牵梦萦。”另一人插口道。
是了,太子怎么会招惹沈昭。
一定是沈昭,一定是她勾搭的太子,顾行云咬着下唇,心下恨极,连众人皆起身也未曾发现。
直到婢女扶起她,她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正想往偏厅而去,却不想转头望见了一个人。
他松松垮垮地穿着一身玄色衣袍,下巴长出了青色的胡渣,即便是这样,也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陆峥,陆玉郎。
“我要见丹阳县主。”他皱着眉,对侍卫问道,“她在哪儿?”
“来人可是陆家玉郎?”顾行云见此一笑,袅袅婷婷走过去,“我知道丹阳县主在哪儿,你且随我来。”
陆峥若有所思地点了头。
…………
太子居于主座之上。
他环顾四方,越看越心惊,摆放的名器书画,无一不贵重,灯盏也点缀着南海的珍珠,据传是鲛人的泪珠所化。
父皇竟能容下汪铎。
汪铎阔步向他走来,阴阳怪气地说道:“太子好大的本事!”
太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督公这话是何意,一个县主而已,督公当真要与孤生分了?”
饶是太子之尊,他这话也说得十分心虚,若是汪铎好声好气也就罢了,阉奴也敢给他脸色看。
他等着汪铎发怒,告他不敬之罪。
汪铎却轻笑了一声:“臣哪儿敢啊,太子战功赫赫,大胜而归,诸皇子中,只有您最似陛下。”
“尧舜禹汤,昭如日月。”
太子虽有些意外,也听得心里舒坦,眉眼皆是藏不住的笑意,却摇了摇头:“我不如父皇。”
不是没人这样恭维过他,说这话的是汪铎,分量可就不一般了,意味着连汪铎也看好他称帝,不敢触怒他。
他不禁神往,若他真坐上那个位置,绝不会如父皇一般,不问苍生问鬼神,而是励精图治,成为千古明君。
李世裴也在席下,将太子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叹了口气,友人悄声问:“为何叹息?”
李世裴讥讽地一笑:“若是陛下听闻今日之事,他还能安心在蓬莱宫修道吗?我是为端朝而叹。”
他还有一个词没说,捧杀。
十足的捧杀。
汪铎弯下腰,对太子说道:“臣愿为殿下举荐一人。”
“何人。”太子来了兴致。
汪铎拍拍手,众人有眼色地告退,进来一个戴儒冠、着儒服的中年男子,容长脸、八字须,向太子行礼。
“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实有不测之忧。”他神色激昂,掷地有声,“诸王势大,皇室衰微。”
“余有一策,奉于殿下。”
“何策?”太子问。
“削蕃。”
“先生大才!请受孤一拜。”太子脸激动得发红,作势要拜,儒生赶忙推辞,极细微地瞥了汪铎一眼。
汪铎垂下眼,太子已不足为惧。
…………
“醒了?”
睁开眼,萧彻将手搭在她额头上,问:“还疼吗?”
或许是上了药、缠上纱布的原因,谢蘅除了头有些昏沉沉的,并不十分疼痛,不过她思忖半刻,理直气壮地道:“疼。”
她的尾音一颤。
萧彻的心也一颤。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沈昭脸上移开,抽回手说:“你知道淮园旧事。”
他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汪铎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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