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低头的一刹那,浮现出一个讽刺的微笑,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安乐的身上,无人留意。
——也不尽然。
“是个美人。”
谢蘅循声望去,却见池上的行舟,半躺着一披斗笠的男子,芙蓉花的枝叶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只露出似笑非笑的一双眼。
第2章 新帝的白月光(二)
“那是我九哥。”
安乐合上折扇:“九哥自小不拘礼法,若是轻薄了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这番话说得客客气气,饶是谢蘅也不禁佩服安乐的气度,也是了,安乐身为天潢贵胄,对于陆峥志在必得,又何需与她计较?
这不是客气,是全然的漠视。
谢蘅低下头,她真想知道当安乐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族女,还能不能如今天这般云淡风轻呢?
安乐见沈昭怯懦地垂下了头,果然上不得台面,连句话都不敢多说,陆峥到底看上了她什么,一张脸么?
她以为,陆峥是不一样的。
安乐正欲往席上而去,却听见身后女子开了口,清亮如珠玉相击,还是上好的蓝山玉。
“妾曾听闻九皇子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安乐回过头,望见沈昭微笑着说道,风吹起她深红色的衣襟,勾勒出似要折断的腰肢,宛若池边摇摇欲坠的芙蓉花。
她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端朝塞外发家,虽不如前朝一般,女子有诸多礼法束缚。
但众目睽睽之下,盛言夸赞一个男子,纵然他是皇子,也是极为失礼的。
昆仑宫夜宴,无论是皇亲宗室,还是文官武将,皆悉数携女眷到场,若是席上生了是非,陆峥要遭到多少非议?
安乐还未回过神来,面前的女子又抛下了一句,如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开:“陆郎远不及也。”
在场众人也都惊愕得说不话来了,九皇子与陆峥皆是文采风流、芝兰玉树,可要说孰好,却也难分伯仲。
如今看来是有定论的了。
“陆夫人的性子,我喜欢。”定北侯次女在一旁瞧着热闹,对着她阿姐说道,“陆峥什么人,也配和九皇子相提并论?”
阿姐塞了块儿糕点到她的嘴里:“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以为陆峥当真清寒出身?他的后面,可站着那位呢。”
定北侯次女赶紧把糕点吞咽了下去,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那位?”
“要不是陆峥已有妻室,父亲也存着把你嫁过去的心思。”她的长姐声音压得更低了,“可定北侯府毕竟要脸。”
说完,这位以端庄稳重闻名的定北侯嫡长女不留痕迹地扫了安乐一眼。
安乐咬了咬唇,不抱希望地看向了九皇子萧彻,她这位九哥,一贯恃才傲物,偏偏父皇宠爱他。
别说她了,就算是万贵妃在此,他也不会给面子。
果不其然,桨声沥沥,行舟缓缓靠上了岸,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下了船。
宽袍广袖,玉带高冠,斗笠的薄纱覆住了他的脸,可仅仅望其轮廓,便不得不叹一句郎绝独艳,世无其二。
“夫人不似俗人。”萧彻取下斗笠,风姿卓然,月色映在他英挺的眉目上,更添了三分多情。
谢蘅低头一笑。
“夫人为何发笑?”他不解地问。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面前的女子羞涩地开了口,似乎全然不知自己有多大胆,萧彻挑了挑眉,若是陆峥听到他夫人的表白,那张脸该会有多精彩?
“公主小心。”宫婢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站立不稳的安乐。
而安乐手里的折扇“啪地”一声掉在了冷冰冰的地面,所有人都朝她望过来。
“瞧这做派,不明白的还以为她是正经的陆夫人呢,就算她做了陆夫人又如何,不过是下一个沈昭罢了。”
“话可不能乱说,陆玉郎敬重发妻,怎会如此!倒是那沈昭,仗着自己生得好看,就以为能迷住九皇子?”
“可九皇子本来就爱美人呀。”
“…………”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比起卑微的沈氏昭昭,他们对安乐显然更有兴趣,那是真正的天子娇女,此刻却成了众人口中的笑话。
谢蘅也发现了安乐的失态,她无比自然地上前几步,捡起了安乐的折扇,恭敬地奉上:“公主,您的扇子。”
安乐胸口气息一滞,藏在衣袖里的手握得更紧了,众人望向她的目光也更玩味了,她自诩聪慧,竟是小瞧了沈昭。
“夫人有心了。”
她硬生生压下心头的怒意,重音落在了后三个字,接过折扇,欲拂袖而去,饶是与安乐不甚熟悉的定北侯次女也发觉安乐生气了。
能把安乐气成这样,她都想与沈昭交个朋友了,她阿姐却摇了摇头:“太冒失了,便是对陆峥和安乐有再大的怨气,也不该发在天子行宫。”
在她看来,沈昭的行为很好理解,恐怕是陆峥对安乐动心了,她绝望的反击罢了。
而代价,是赔上一条命。
“贵妃娘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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