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么说来。千宗纯本还是个日本人,因母东渡来天朝。但是他为人所敬仰的,绝非他这离奇身世,瑰丽的是他的诗歌。他的灵魂。
千宗纯不像眷官骚人那样总是表现出大道在心,平静从容,不惊不诧。相反,他有那么多的惊诧。那么多的无奈,那么多的不忍,因此又伴随着那么多的眼泪和叹息。他对幽兰变成萧艾非常奇怪,他更不理解为什么美人总是难见、明君总是不醒。他更惊叹众人为何那么喜欢谣言。又那么冷落贤良……总之,他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困惑。他曾写过著名的《宇问》,其实心中埋藏着更多的《世问》和《人问》。他是一个询问者,而不是解答者。这也是他与眷官骚人的重大区别。
好吧,曼丽很敬仰千宗纯,本来被带到元年寺来已然心潮澎湃,
没想,
更激动人心的,
穿过元年寺,又车行半个小时,且路途颠簸,似入丛林深处,竟来到一座庙庵前,上题“酬恩庵”!……曼丽简直激动的……“酬恩庵”从来只在传说中,千宗纯的圆寂之所一直都在“传说”中……
第152章
庙庵不高也不阔,小巧精致吧。
这会儿对建筑风格的兴致已抵不上初见这位夫人的观感了,只能感慨,保养得宜,真是人生一大幸事,谁不想长生不老呢。
夫人一头黑发束成道尼冠,木钗一把,端庄朴素。
当然也不是说就真看不出年纪了,眼角的纹路还是有沧桑岁月该刻有的痕迹。
夕臣在庙庵阶下就接了他老婆孩子,两手抱着小满。还胳膊稍抬护着曼丽走在前面,一家三口拾级而上。
叫曼丽没想到,
夫人已在庙庵门前等候,
夕臣滕出一手环住曼丽,“母亲,这是曼丽。”
曼丽两手放前交叠,轻一躬身颔首,虽没有言语,但眼神真纯清诚,极有教养。
哪知夫人竟也一颔首躬身,这下曼丽可受不起,赶紧两手抬起“您这……”慌张转头看夕臣,
夕臣微笑着竟也不阻拦,待母亲礼毕后,这才微侧身一股子亲爱地将怀中小满露给母亲看,“这是小满,母亲,看像我么。”竟有几分顽皮,十足的亲昵啊,额头跟小满的额顶挨在一起,笑得开心。
夫人笑着点头,“像。也像曼丽。”说着又转头望向曼丽,“别慌张,孩子,我理该答谢你为夕臣付出了这些。他连累你了。”又欢喜地看了看小满,“我现在穿着戒服,里头换身衣裳就能抱小满了……”
佛门么,都有清规戒律,
直至一同走进内堂,
待夫人进去换了便装出来,掌间依然环绕佛珠,终于心爱地接过小满,
而此时,小满也脱下了小斗篷,穿着淡黄连裤兜兜,真正无敌的粉嫩可爱,奶奶抱着她,她就望着那串佛珠,好奇十足。
夕臣亲手将仆尼端上来的清茶放在曼丽跟前,也不避讳,她喝茶的时候伸手过去给她撩开颊边的发,眼里都是老婆。
这边母亲问,“贝贝粉够用么,这种潮湿日子。不仅小满用得上,曼丽也能用,很养皮肤的。”
曼丽忙要放下茶杯,夕臣给她端着,示意继续喝。口上答母亲,“恒叔又置了些,够用。”
直至曼丽不喝了,夕臣端着茶杯放下,眼睛还是看着老婆。“瘦了。”小声说。
曼丽瞪他一眼,忙去看夫人那边,见小满小爪子已经在那儿扯佛珠了,“小满,”着急轻喊一声。夫人笑着望过来,“没事,连我们都是她的,她要什么不给她……”又低头亲吻了下小孙女儿的额顶,小满是个爱哭也爱笑的小囡囡。高兴起来笑得才欢腾,这会儿扯着佛珠妈妈的话也不听了,快活着呢。
曼丽依旧过意不去,手在下面推了下夕臣,夕臣倒大方把老婆搂住,问,“我猜啊你在家肯定给小满抓过周了。”
曼丽一愣,
真准!她可不给她抓过!
曼丽几不好意思喏,因为连夫人都好奇问上,“抓了么,抓了个啥?”挺有兴致,
曼丽只有答,“嗯,扑克牌。”好小的声音哦,因为,丢脸。
“哈哈哈,”
夫人笑,孩子她爹笑得更夸张,当然,曼丽不知道。这也是和夕臣近段时间来笑得最开怀一次了,而此时,也是他最最放松的时候,虽然,外头即将“翻江倒海天旋地转”……
“你怎么把扑克牌放里头了。可想你自己也爱玩儿,”夕臣一点不掩饰宠老婆,揪了下她的鼻头,
曼丽臊着呢,他妈跟前他放得开。她可扎实初次见面,拘得很,
脸红起来,
一躲,嘴里嘟囔。“我哪儿爱玩儿,就是凑数儿,哪知几次她都只要纸牌……”
夕臣一时心柔软到无法,他都能想象曼丽糊起来有时候多幼稚,还能想象那时候小满不停只要纸牌时曼丽的气恼、沮丧、无奈。最后可能只有傻笑了……不禁搂紧老婆,“要纸牌就要纸牌吧,只要小满开心,她要天上的星辰,我也得想办法给她去摘呀。没事,只要她开心……”边搂着边拍还一边轻轻摇,也似安慰自己的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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