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婉的嘴一张一翕,小高氏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只听到了那几个字:皮货店,不卖皮子,卖羽绒衣!
不卖皮子了,那她高价囤的那些皮子,卖给谁?
小高氏木木地看向陆心婉身上,那是一件茜红色的羽绒衣,琵琶扣设计,一直长到脚,还带个镶白狐狸毛的帽子,整个人看起来一圈一圈,像个糖葫芦似的,却漂亮极了,至少陆心婉穿上去后,本就艳丽的脸蛋,更是美得夺目!
任谁见了,都想要这样一件羽绒衣,而不是年年都会有的皮子!
小高氏面色一白,一股浊气升起,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坠。
陆心婉连忙扶住她,焦急道:“阿娘,阿娘,您怎么啦?”
那声音又近又远,又清晰又朦胧,小高氏强撑着想说扶她去安康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很快头一歪,晕了过去。
小高氏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陆心婉坐在床上打盹,身上那件茜红的羽绒衣,刺伤了小高氏的眼。
她掀开被子,挣扎着下地,惊醒了陆心婉,“阿娘,大夫交待,您要好好休息才行!您是渴了还是饿了,女儿让人给您准备。”
小高氏被方才的消息打击,加上先前旧病未愈,身体很是虚弱,这一动作,已经开始喘气了,“我要去你祖母那。”
“阿娘,女儿让凌嬷嬷跟祖母请假了,说您不舒服,祖母同意您这几天不用去请安,什么时候身子舒适了,去她院子一趟就成。”
“我不是去请安,是有重要的事情与你祖母商议。”小高氏有气无力道。
“有什么事,明天商量不行吗?事情再重要,重要得过身体?”陆心婉按住她,不让她走。
小高氏没时间同陆心婉争执,“凌嬷嬷,快扶我去姑母那。”
陆心婉见她这么坚持,只好放弃,“女儿陪您一起去。”
“不用了,你回去歇息吧,你也是身子刚好,不要太过劳累。”
陆心婉心虚地低下头,前几天吃亏后,身子疼心里难受,便骗小高氏说不舒服,在屋子里待了三天,“知道了,阿娘,那女儿先回去了。”
小高氏在凌嬷嬷的搀扶下,来到安康院,这时的高氏还完全不知情。
见小高氏病恹恹的过来,高氏满脸不悦,“阿宁,身子不好不要到处乱跑,万一传染给别人怎么?”
老人家年岁大,本就易生病,小高氏病成这个鬼样子还跑过来,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高氏用帕子捂住口鼻,十分不愿意与小高氏面对面说话。
小高氏此刻哪管得了高氏心里怎么想的,示意凌嬷嬷放开她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出声,“姑母,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高氏越发嫌弃了,“什么事跑到我这哭哭啼啼?当着下人们的面,像什么话?”
“姑母,”小高氏泣不成声,“皮子,皮子出问题了…”
“出问题?出什么问题了?”高氏皱起眉,初八那天送来的时候,她亲自去看过,全是上等好货,这两天让车嬷嬷时不时去附近转转,以防府中有手脚不干净的人,偷偷顺两张走,盯得这么紧,哪有什么问题?
“素衣坊…出了一种新的样式…”小高氏断断续续的,高氏不耐烦打断,“素衣坊隔两天就有新样式出,有什么好奇怪的?这跟咱们的皮子有什么关系?”
小高氏抽噎道:“姑母啊,正是那新样式,将皮货店的客人,全都抢走了,没有客人愿意买皮货,哪家皮货店会愿意从咱们手中进货?”
高氏身子一软,“不…不可能吧?”没人买,那她的银子,不是全赔了?那可是她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的私房钱!
“心婉今天出去亲眼所见,现在外面所有的皮货店里,都不卖皮货了,卖的是素衣坊新出的羽绒衣!若只是听心婉说,侄女可能还不信,但侄女亲眼见了心婉身上的羽绒衣,连侄女都恨不得将所有的皮子换成羽绒衣,别人定是同样想法。姑母,这下可怎么办啊?”
小高氏想到伤心处,泪水哗哗哗的,从钱庄借的一千两银子,一天五百个铜板的利息,后天开始就要算利息了,可这一天内,去哪找人将手上的皮子全部卖出去?
小高氏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货一到手,立马将货转手卖给陆心颜…
咦,不对!刘掌柜是皮货店掌柜,素衣坊要出羽绒衣的事情,他肯定清楚!
“姑母!”小高氏猛地提高音量,“咱们被刘掌柜骗了!他肯定一早知道羽绒衣的事情,故意用优惠价,骗咱们买下来!”
高氏本就又怒又悔,一听此话,更是怒火中烧,她让起身,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小高氏的鼻子大声臭骂:“都是你个蠢材!买之前我问过你,你怎么说的?说你跑了这么多天,对外面的行情非常了解,皮货市场奇缺,价格比去年提了三成!什么都没打听清楚,就瞎嚷嚷着要借银囤皮货,不光把你自己的老本赔光,连累我的棺材本都要被你弄没了!你个没脑子的东西…”
高氏唾沫横飞,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式,哪有之前她极力维持的高深莫测、不动声色的深宅贵夫人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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