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也是白等!”我嬉笑道。
“反正他在等着她,”妙菡呵呵一笑,“为了生存,他租了一个摊位,只卖榴莲。他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回头,像往日一样吃他为她剖开的榴莲,和他相依相偎,缠缠绵绵。他想,她应该知道他很爱很爱她,很爱很爱,就像她很爱很爱吃榴莲一样。日子在不知不觉中一天天逝去。天,冷了又暖,暖了又冷。他一次次失望,一次次在失望后又满怀信心。他卖出的榴莲已不计其数,却,始终没敢再切开一颗尝尝。他知道,一旦切开榴莲,心,也会跟着一起裂开。他默默地卖着榴莲,身边经过的女孩也不计其数,却,始终没有一个再走进他的怀抱,走进他的爱情,走进他已为她封闭已久的内心世界。他知道,她已经占据了自己心中所有的位置,还有他所有甜蜜抑或苦涩的梦境。”
“你放心,”我一脸不屑地说,“没有几个美女会爱上摆摊卖榴莲的!”
“你的废话真多,”妙菡娇嗔道,“还想不想听了?”
“请继续讲!”我呵呵一笑。
“谁也没有想到,”妙菡轻声细语地说,“在一个想她的醉酒之夜,一瓶伪劣的白酒竟让他意外地失去了光明,他悲伤地陷入黑暗之中!就像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深深爱着的她会在那一天义无返顾地离去,再也没有半点消息。他出了医院,不顾家人的反对,依然坚持着要去卖榴莲。谁也不敢想象,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怎么能在竟争激烈、人心叵测、勾心斗角的市场做生意?谁也不敢想象!”
“我也不敢想象!”我嬉笑道。
“他固执地做了,”妙菡认真地说,“一个大大的牌子立在摊位前,上面只有几个字:自己挑,自己称,自己找钱!人们感到好奇,好奇之后的人们很多都买了他的榴莲。他的生意越来越好,他已不在乎他的生意好坏。日子就这样在逝去,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在黑暗中,在泪水中,在思念中,在期盼中,在孤独和寂寞中慢慢逝去。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因为他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语言,包括对他的家人。他唯一和这个世界交流的只是他手中的榴莲,是他深深爱着也深深恨着的榴莲,是他根本不吃却一直留恋的榴莲。天长日久,他已经能在黑暗中知道顾客什么时候称完榴莲,在黑暗中知道他还有多少榴莲,他也能熟练地在黑暗中接过顾客递过来的榴莲和钞票,然后把榴莲装进身边的袋子,默默地再递给顾客。他的家人不止一次地想要帮他,都被拒绝了。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在自己的世界里抚摩着那像爬满利刺一样爬满酸楚的榴莲,闻着从那上面散发出的像浓郁气味一样浓郁的伤感气息。”
“那他等到她没有?”我漫不经心地问妙菡。
“你听我说,”妙菡呵呵一笑,“他一直在等着她,他一直在想着她,她是他爱情的全部。她是他唯一经历的爱情。很多年很多年过去了。一个夏日午后,一位雍容优雅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从他的摊位前经过。小女孩睁着疑惑的双眼问她的母亲:‘妈妈!他看不见秤,难道就不怕别人骗他吗?’那女人一边挑选榴莲,一边对她的孩子说:‘他看不见秤,别人却可以看见,他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予了别人,谁还会再骗他呢?榴莲再贵,也比不过别人给予的信任!’这个女人很爱吃榴莲,她刚刚从国外回来,她已经快要步入中年了。”
“莫非这个孩他妈就是他要等的那个她?”我猜测道。
“是的,”妙菡莺声燕语地说,“他听着,听着那熟悉的,他在心里盼了一年又一年的,让他曾经动心又动情的,温暖了他整个初恋也冰封了整个爱情的声音,恍如梦中;在如梦的感觉里,他恍如又看见了那如白蝴蝶般轻盈飘动的身影,仿佛又听见了那在耳边响起的甜甜的声音,那深深的酒窝,那大而清澈纯净的眸子……他看见了!他都看见了!!他真的都看见了!!!尽管他已经失去了双眼。他看见了,他也听见了,此刻,却感到了心碎欲裂!他忍住内心涌起的一阵阵酸楚和苦涩,忍住一次次夺眶欲出的泪水,他不想让她看见躲藏了很多年很多年的泪水,那泪水背后的泪水!他习惯性地在黑暗中接过那个女人称好的榴莲,在他转身往袋子里装的时候,泪,不争气的泪,压抑很久很久酸楚且苦涩的泪,在那一瞬间就汹涌而出,顺着干枯凹陷的眼眶,滑过苍白如纸的脸颊,无声地滴落在他手中异香扑鼻却让他伤感万分的榴莲上。他忘了把榴莲装进袋子,直接又递了出去。小女孩接过榴莲,忽然发现那上面有几滴晶莹明亮的液体,很像眼泪。小女孩说:‘妈妈,你看榴莲哭了!’她的母亲没有吭声,小女孩仰起头,发现她的母亲脸上已是一片泪水。他不吃榴莲,却一直留恋榴莲,因为它和他的爱情有关;她爱吃榴莲,却不再留恋榴莲,因为它随处都可以买到……”
“下来是不是到了‘四句话外音’那一步了?”我嬉笑着问妙菡。
“是的,”妙菡含娇细语地说,“‘榴莲的味道到底是香的还是臭的?’‘你尝一尝不就知道了嘛!’‘对,尝一尝!’‘尝了可别后悔呦!榴莲的味道有人说臭,有人说香。不过,臭也罢,香也罢,它始终是一种贵重的水果,始终有一个万果之王的美称。就像爱情的结局有好有坏,好也罢,坏也罢,她始终是一种最美丽的感情,是人们深深渴望和苦苦追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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