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弦熄了火,车窗半降:“怎么了?”
“今晚就在这扎营吧。”裴于亮转头,下巴微抬,示意曲一弦往后看去:“个个都累了,赶路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的,小曲爷下来看看附近有没有适合扎营的地方,今晚先休息了。”
曲一弦没立刻接话。
她反应过来,裴于亮是在故意拖慢赶路时间。
原先到了嘴边的那句“就一百公里能抵达我们事先定好的露营地”直接被她咽了回去,她应了声好,开门下车。
——
草甸地势平整,不远处有从雪山脚下流下的细小涓流,仅曲一弦小拇指的宽度,要不是她一脚踩下去,溅了满脚水,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还真发现不了。
选好扎营地,解决了晚饭后,各自回帐篷内休息。
曲一弦开了一天的车,在车上时还不觉得累,等躺下来,筋骨一松,绷着的弦一下散了,顿觉浑身酸疼。
藏了一天的貂蝉不知打哪钻了出来,尖脑袋从睡袋里拱出来,只露出双绿豆眼,皱着粉粉的鼻尖盯着曲一弦看。
那眼神……直看的曲一弦头皮发麻,她再也躺不住了,翻身坐起,往傅寻身边靠了靠:“你不管管你家这只大老鼠?你快看看,它这是想找我寻仇还是想吃了我?”
傅寻正在画胎纹,被她一打岔,垂眸看去,却不是看貂蝉的,而是在看她:“它也挺想让我管管你的。”
“管我?”曲一弦狠狠瞪它:“我就说它在记恨吧。”
傅寻握着笔,在指尖一转,笔帽轻轻打了她额头一记:“你说话还是要客气些,它能听懂。”
曲一弦:“……”
她沉默了几秒,问:“它是吃了一本新华字典进去吗?”
傅寻忍不住笑,他把笔纸搁至一边,示意她坐过来些:“顾厌和你说什么了?”
他一问,曲一弦才想起正事没说,防备被人听了墙角,她移过去,压低了声道:“他说在军事要塞看到江沅开走的巡洋舰了。”
这倒不意外。
傅寻扣住她的腰身,一揽一抱,直接抱进怀里坐着:“还有呢?”
没前戏没调情,他突然来这么一下,饶是曲一弦这脸皮厚的都有些吃不消。她耳根一涨,微微发烫,一时也不知是该继续一本正经地谈正事还是分点心做些什么……
没等她绮念太久,膝上搭上了一双爪子,那小白老鼠撑着她大腿一跳,整只白团子窝进了她的怀里,竖着耳朵来凑热闹。
……那感觉就跟有熊孩子当电灯泡一样,煞风情极了。
她轻咳了一声,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说:“他说按我要求部署好了,他会负责接应。”
傅寻嗯了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微微低头,和她额头相抵:“没说什么让你小心之类的话?”
“说了啊。”
傅寻又嗯了声,问:“他喜欢你?”
这猝不及防的一问,问得曲一弦小心肝都颤了。
她怔了下,摇头。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反应都不知道在心虚什么,改口:“他是战友,能并肩作战,共同进退的战友。”
傅寻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没作声。
曲一弦觉得这对话这场景都有些怪怪的,她清了清嗓子,试图坐正,拉开个安全距离。
刚一动,他低头下来,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说:“袁野说知道跟着他就能找到你。”
他抬眼,眼里的所有情绪一遮无揽,尽数为她所见:“我吃醋了。”
第91章
吃醋这种话从傅寻的嘴里说出来,少了几分可信度,偏又让人觉得无比心动。
曲一弦被他哄得心花怒放,面上不显,只挑起眉梢,看着他,故作正经道:“你没听他说?顾厌是我最后联系的人。换了你是袁野,你也会用定位顾厌来追踪我的策略。”
“不会。”傅寻说:“我等不了,我会自己来找你。”
他说他等不了,会自己来找她。
曲一弦心一软,内心深处的某处柔软毫无预兆地被彻底击溃,她眼也不眨地看着他,问:“我有这么重要?”
“很重要。”他压着声音,有些沙,有些哑,沉沉的,像浸润着一层磨砂质感的粗粝,很是好听。
曲一弦一时走神。
虽然她对自己的魅力挺有自信的,傅寻这样处处拔尖的人,想要找个相貌漂亮的,姿容倾城的,气质优越且多才多艺,温柔可人的,不管哪一种,对他而言都太容易了。
有的是女人,会真心倾慕他。
但他偏偏要喜欢她。
她一不温柔解意,二不良善柔和,甚至浑身带刺,满是跑江湖的江湖味。
真论起来……曲一弦觉得自己除了长得漂亮,身段好,业务出众,好养活以外再挑不出别的优点。
可能……傅寻就是喜欢挑战高难度的?
她一走神,傅寻就察觉了。他微微松手,低声问:“你是在担心明天?”
按照目前的路程来看,最迟明天晚上就能抵达这趟行程的终点站——废弃的军事要塞。
曲一弦回神。
她伸手,拿起那张拓了车辙印的草图。
这张草图是副半成品,胎纹从边缘到纹心,流水鱼鳞般。
她凝神看了片刻,说:“不是那辆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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