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寻还在睡。
他中途应该醒来过一次,又放低了座椅。脸微微侧向车窗,只留半张被冲锋衣衣领挡掉大半的侧脸。
要不说人长得好看是上天赏饭吃呢。
曲一弦光是看着傅寻那半张脸就没好意思闷着他,熄火后,还开了半扇车窗给他通风透气。
眼看着时间还早,她嫌一个人待着闷,留了袁野在车里守着,她就跟公园里那些老头老太太一样,踱着步,就凑到人家的牌局上看牌解闷。
能在景区停车场斗地主、闲唠嗑的基本都是车队的领队。
茶卡盐湖素来有天空之境的美称,景色好,摄影师可发挥的空间大,一指挥一快门,半个小时就过去了。更别说拍到满意为止了,同是女人,能不知道一个姿势360个角度都不同吗?
等姜允出来,起码要两小时。
曲一弦心安理得的在牌桌后站定。
——
傅寻醒来时,转眼看到的是坐在驾驶座上的袁野。他闷头打着手游,时不时低低骂两句“猪队友”,等下意识转头去看傅寻时,吓了一跳。
“寻、寻哥,你醒啦?”
他扯下一边耳机,边顾着游戏边说:“姜允还没回来,我们都在这等着呢。”
傅寻没动。
他适应了一阵,才哑声问:“你曲爷呢?”
“我曲爷去前面看人打牌解闷了。”袁野接话接的顺溜,笑了两声,又补充了句:“我悄悄跟你说,别看我曲爷业务能力满分,在外头比我这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还要男友力,她其实是个手残,不会玩游戏。”
傅寻问:“那她拿什么打发时间?”
“起初是玩绳结,打绳结能被她玩出花来。后来技术方面赶上来了,她就倒腾车,我之前开的那辆普拉达,被她拆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装回去不是给我少个螺丝就是少个零件,烦人得很。”袁野抱怨完,瞅了他一眼,小眼神里带了丝讨好和小请求:“你别把我曲爷这些糗事往她跟前说啊,她不敢拿你怎么样,回过头来肯定找我撒气。”
傅寻低笑了一声,听出来了——这的确是曲一弦能干得出来的事。
袁野见傅寻笑了,也跟着笑起来。
他留意了眼时间,问:“寻哥你要不要去洗把脸清醒下?景区外头就有卫生间,等你洗把脸回来,姜允估计也该出来了。”
傅寻颔首,他下车,穿上冲锋衣外套,淌着水坑过了车道去找卫生间。
刚过了一个车道,就瞧见了坐在一辆面包车后备厢里凑热闹的曲一弦。她在牌局之外,又清晰得像立在牌局之中,眉目鲜明得像是刚透出云层的那缕阳光。
意外的,傅寻停了下来。
曲一弦只观着一方战局,间或扫两眼临时支起的小桌几上,有些凌乱的牌面。
她的表情,傅寻特意分析过。
她胸有成竹时,嘴角会噙着几分笑,不明显。看着有些高深莫测,但要搭配考究也许她自己也没留意到的小动作。比如现在:她搭在膝盖上手指,指尖每隔几秒就轻轻敲一下。
这是在记牌,算牌。
就跟七月初在古河河谷雅丹群那晚一样,她算着可调动的车辆和可支配的救援力量,或许她自己也没察觉到,她每计算一种方案时,悄悄记数的指尖。
如果没有把握,她的眉心会微蹙,给人传达“这事有点难但并不是完全无药可解”的讯息。那时候她的指腹会摩挲着一切当时在她手边的东西,可能是对讲机,可能是矿泉水瓶,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的袖口。
相比之下,傅寻更爱看她得意时,或非要和他杠出个输赢来的模样。那时的曲一弦,眼角眉梢才是鲜活的。
袁野打完一局游戏,往后视镜里瞄了眼。见傅寻站在路口不动,以为他是没找到路,热心地下了车,准备去指路。
他刚小跑了几步,站着不动的傅寻忽然抬步,挑了个喜欢的方向,走了。
袁野跟过去,站到傅寻刚站过的位置,往他刚才看的方向眺望了眼。
除了景区大门的牌子,啥也没有啊……
他挠头,正要往回走。收回目光时,余光瞥到坐在面包车后备箱里看牌局的小曲爷。
这下,袁野更费解了……他曲爷有什么好看的?还没他长得万里挑一,有特色呢!
——
姜允出来时,已经是下午的一点半。
曲一弦领着几人在附近的牛肉面馆解决了午饭,没任何停歇,立刻出发赶往下一程。
傅寻没换车,他格外自然地坐进了巡洋舰的副驾。
姜允一下就怯懦了,在面馆门前观望了两眼,直到曲一弦从车里探出头来催她:“磨蹭什么呢?上车啊。”
之前没有傅寻时,车内的气氛顶多叫安静。但他一来,什么也不用做,车内的氛围就跟泰山压顶似的,莫名其妙地充斥着满车厢的压迫感。
姜允也拘束起来,她抖了抖下盐湖时沾湿后又风干的牛仔裤裤腿,小声问:“曲姐,我能不能拧一下裤子?”
曲一弦往后视镜里瞥了眼,随口问:“怎么了?”
姜允的声音更小了:“我身上全是盐……”
曲一弦打趣:“怎么着,你还进盐湖泡了个澡?”
“没。”姜允有些窘迫:“盐湖太冷了,室外温度十一度。我就没敢脱裤子,直接套在长裙里。结果一下水就沾湿了,吃过饭……裤子干了全是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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