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瑜便怀着孩子,继续等待宋从安跟父母讲清楚。
直到夏天,陈瑾瑜怀孕将近五个月,小腹隆起,宋从安仍迟迟没有带她见父母。
有一天,单位的同事调侃她,说她是不是胖了,要管理好身材,还没结婚,体型看起来倒像是怀孕了。
那天陈瑾瑜终于忍不住,等不到宋从安来找他,下班后去了宋家的公司。
她那会儿有些忐忑,到前台去询问,说自己想见宋从安。
前台看了她一眼,公事公办的说,小宋总的老婆带着孩子来找他,两人下午的时候就出去了,没有再回来。
就这么两句话,陈瑾瑜跟前台确认了好几遍。
问到最后,前台都不耐烦了,说是小宋总抱着孩子,他老婆挽着他的手,两人一起走的,她确定没看错,然后她奇怪的打量一眼陈瑾瑜,扫过她宽松的衣服,问你是谁啊。
陈瑾瑜转身走了。
从那之后,宋从安来找过她无数次,陈瑾瑜再也没有给他开过门。
再后来,她换了住的地方,两个人就彻底断了。
唐蕊听陈瑾瑜讲完,久久说不出话来,至于为什么陈瑾瑜会在酒店当服务员,她也明白了。
那个年代未婚先孕,势必会影响她在教育局的工作,恐怕当时的风言风语也不会少。
唐蕊问:“你就这样跟他算了?”
陈瑾瑜深深吸了口气,看向窗外的夜色,静声说:“我只想把女儿照顾好。”
她是个孤儿,从怀这个孩子开始,她就设想过很多美好的未来,想着以后要好好爱她,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庭,后来梦碎了,她便决定做一个好妈妈。
至于宋从安,她没有能力对他做什么,撒泼打滚的事,她更做不出来。
唐蕊也是直到这时,才知道陈瑾瑜不是家庭困难,而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养她长大的那家小型福利院,院长和两个阿姨都善良又温和,把孩子教的都很好,像陈瑾瑜这样学习好的孩子,院里会全力支持他们读书上学,但也因为资源投入过多,导致后来经营不下去,不得不关门。
唐蕊后来想,也许正因环境单纯,陈瑾瑜才会如此不谙世事,被宋从安欺骗。
可能陈瑾瑜一个人孤独自闭太久,她需要一个宣泄和倾诉的出口,那天两人聊了很多,唐蕊很关心她的生活,想要给她提供一些帮助,被陈瑾瑜婉言拒绝了。
陈瑾瑜黯然片刻,又打起精神,微微笑了一下,说:“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爱上宋从安,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事,我绝望过,也不想活过,但我的女儿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会努力做一个好母亲,尽全力给她最好的生活,等她长大了,我会告诉她,你可以追求爱情,但不要像妈妈一样盲目又卑微,有妈妈做你的后盾,永远都要自信而勇敢。”
自信而勇敢。
泪水不停地往外流,宋熙根本看不清周围这些人的表情,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然后拂开聂易的手,朝着宋从安走过去。
“你就是这样欺骗我妈妈的?”宋熙看着他问。
宋从安塌着肩站着,平时很高大的一个人,在此刻看上去格外伛偻,他不敢对上她的视线,周围这么多人在,他说:“熙熙,你听我——”
不等他说完,宋熙已经扬手打了他一巴掌。
声音清脆,却没人敢上前拦她。
宋熙声音发抖:“这么多年,所有人都骂她,你为什么从来没有为她解释过?你是觉得她死了,死人不会说话,所以就可以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了?”
宋从安说:“不是——”
宋熙根本不想听他解释,抬手就要再打他。
宋从安第一次没有防备,第二次下意识就想躲,却被聂易一把扯住,重重挨上了第二个耳光。
宋熙心如刀绞,想到陈瑾瑜临走前,眼里全是不舍,拉着她手喃喃着叫她宝宝,再想到自己对她的怨恨,想到所有人对她的谩骂,她心里疼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那么好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却受尽了苦难与折磨,就连死后,都要被人唾骂。
宋熙看着眼前心虚躲闪的宋从安,想到自己叫了这种人十几年的爸爸,恨不能打死他,又恨不能扇自己巴掌。
宋从安挨了三个耳光,脸上已经迅速肿了起来,宋熙尤恨,还想再打,却被看不过去的宋山拦住了。
宋山拉住她,语重心长的说:“熙熙,你爸混,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做女儿的这样打他,终究是不好看,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好吗?”
宋熙听不进去,宋山说:“他毕竟是你爸,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看在你刚过世的爷爷的面子上,他那么疼你,别让他老人家走得不安生。”
“二叔!”宋东元觉得宋山这样说不好,沉着声音叫了他一声。
宋熙指着宋从安冷笑:“那他有没有想过,他那么对我妈,怎么对得起我妈的在天之灵?”
宋山哑口无言。
宋熙紧紧咬着下唇,聂易看不下去,伸手强势的箍住她:“我们先回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更何况宋熙的状态实在糟糕,聂易担心她缓不过情绪来,因此带着她强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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