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雀的眼睛还未完全消下去,那凉凉的井水敷在脸上也怪舒服的,心底那或许是因为夏季的到来而多了几分的燥热也随之凉了下来,是以她还继续敷着眼睛。
思雀乖巧的让绣娘给她量尺寸的行为似乎让壬以彤满意了,对她意见也没那么大了。
屋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们二人,壬以彤原本挨着她坐着的,这会儿上身朝她凑近了些,眸中带着好奇的光芒,问道,“你、你是江湖人吗?”
思雀唔了一声,一边用寄蝶拿来的凉水换了一边眼睛敷,一边答,“是的。”
思雀以为她会问自己认不认识兮鸠,跟兮鸠关系怎么样这类的话,可她没有,只是面带向往的问她江湖生活是怎么样的。
“你们是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自由自在?”
壬以彤此时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常年被娇养的笼中鸟,正在想象着外面的天空是多么的广阔而自由。
可她不知道,天空虽然有晴朗灿烂的时候,但也有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之时。
但只有这时候,她才像一个真正的十六岁的小姑娘,做着天马行空的梦,憧憬着美丽而莫测的未来,而不是整日板着脸不让任何人接近,似乎多露出一份柔软就会被伤害。
思雀叹息了一声,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但她此时很想抱抱壬以彤或者摸摸她的发顶。
“江湖很大,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也没有见识过完整的,但无论在哪里都是有困难有苦恼的,只要活在这世间,就不能过于随心所欲,所有事情都是有一个界限的。”
幸福和快乐都是短暂的,所以才可贵。
壬以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不可避免的,露出了些许失望的神情,喃喃道,“兮大人那么厉害,难道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思雀想自己有些明白为什么壬以彤会喜欢兮鸠了。
她记得自己前世喜欢过的一个明星,在粉丝对他说他拯救了自己的时候,他曾经说过,“所有你想象中赋予我的东西,其实就是真实的你,要为自己骄傲。”
或许,在她心中,兮鸠其实是一种逍遥自在的象征,是她向往的自由生活,是她心目中想活成的模样。
她小时候就失去了母亲,父亲也没有给她太多关怀,继母虽然没有苛待她,但也不会多疼爱她,她就在一旁看着她继母如何宠爱自己的弟弟妹妹,而自己总是孤身一人,即便跟寄蝶和含岚的关系好,但她们也只是奴仆。
思雀为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轻声道,“他可不可以我不知道,但若是你有什么很想做的事情,那就努力去做,也许结果不尽人意,但是至少你会比现在开心。”
壬以彤抬眸看着她,眨了眨眼,“我、我可以叫你思雀姐姐吗?”
不同于别人叫姐姐的时候有些撒娇和软糯的语气,壬以彤很认真的吐出姐姐两个字,认真的让人心也跟着软了。
思雀想了一下,笑了,点点头,“可以。”
她突然想起,前世的时候其实她就一直是孤儿院里的大姐姐,即便不是年纪最大的,但也是时常护着别人的,自从来了这里,或者说回到了这里,就一直被爹娘、boss、二姐、阿皎还有好多好多人宠着,她都快忘了这种感觉了。
但是其实无论是被人照顾,还是照顾别人,心里都是暖暖的。
得到肯定回答的壬以彤笑了,露出一对小小的梨涡,甜甜的,她小小声的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思雀姐姐。”
也许人与人之间真的讲究缘分,她看见思雀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很亲切,想要与她交好,而相处下来就更是喜欢她了。
壬以彤悄悄的勾住思雀衣袖的一角,手指慢慢收紧。
她是不是,也可以跟她二妹和三弟一样,闯了祸不必胆战心惊,有人替她收拾,受了伤可以大声的哭,有什么委屈不必藏在心里?
可是……思雀姐姐不会留下太久,她终究会离开,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壬以彤有些小小的失落,但她藏得很好,没有让思雀看出来。
经此一谈,壬以彤似乎更喜欢跟着思雀了,她们一起赏花、游湖或是看话本子,时间便流逝的飞快,两三天很快的就过去了,她们的新衣服做好了,而兮鸠,也终于到了永荆城。
太阳从东边升起,来往的云雾消散又聚拢,形状变幻莫测,直到傍晚,昏黄的光芒聚集在西边的天空上,它渐渐将炽热敛于身后,为热闹喧哗的白日拉上序幕,而将这个灿烂光辉的舞台交给星光、月影还有无边的夜。
入了夜的皇宫也是灯火通明,那琉璃瓦似乎在夜晚也有着黑暗掩不去的光辉。
“兮大人这一次留久一些好吗?”一个穿着明黄色、上绣着真龙的衣服的小团子站在与他一般高的桌前,手扒在桌沿上,踮着脚尖,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长长的黑睫随着他眨眼而扫啊扫,声音稚嫩还带着些奶气。
这位,便是襄曙国如今的国君,年仅六岁的邵翰音。
而被他盯着的玄衣男人,放下手中的账本看向他,眉头微皱,眉宇间有些不耐,目光淡漠,“为何?”
也不知怎么的,明明是一家人,邵翰音跟他不着调只知道争皇位的爹还有他那只会败国的爷爷不同,每一个教他的夫子都说他悟性高,且心性好,日后定是个好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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