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抿着唇,勉强点了点头。
他这会儿跟从前想的又不同了些。从前看见那个男人,心里只是畏惧。如今再看到他,那副张狂的模样,就令他忍不住想起小婉的由来。他觉得那个男人卑劣、不堪,虽则是个将军,可人品实在糟烂。
罗衣居然利用他的名头,以过上好生活,让他很不能忍受。
甚至比小婉被他发现、带走,更加令他介怀。
罗衣打量他几眼,便指向鸡圈另一边:“你瞧,这只鸡没有跟其他的鸡争食。”
有才抬头,果然看见一只体型较为瘦小的母鸡,在鸡圈的一角刨着地,不时低头啄几下。
“想吃虫,就要争,就要抢,就要夺。”罗衣说道,“或者另辟蹊径,像这只鸡一样,自己刨。”
她当然可以不利用盛启哲的名头,去想别的办法,送小婉入学,保护两个孩子的自尊心不受到伤害。
但是利用盛启哲更快一些。
此时,鸡圈里的争食已经落幕,两只最强壮的母鸡分食了,其他母鸡咯咯叫着敛起翅膀。
地上杂乱落着许多羽毛。
还有母鸡的头上被挠出血来。
角落里,那只体型瘦小的母鸡还在刨着,刨了一处又一处,尚未刨出虫子来。
有才低下头不说话。
罗衣便道:“他很快就走了,不会久留。”
“是吗?”有才抬起头来,眼里带着不信。
罗衣点点头:“是,这里没有他要的东西,他不会久留。”
有才看着她笃定的面容,慢慢又把头垂了下去。
孩子的心,海底针。
罗衣有时候摸不透有才的心思,只能尽力去猜。但他看起来并不想和她多说的样子,这让她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转移话题:“最近学业怎么样?”
“还行。”有才含含混混地道,“我去读书了。”
低头匆匆跑走了。
罗衣皱了皱眉。
盛启哲被罗衣吊了的事,顾家和吴家也知道了,纷纷来跟小婉和小卉道歉。
顾母和吴母的态度极为热情谦逊,跟那日截然不同,话里话外将罗衣一顿捧,还把小婉和小卉夸成了花儿一样。
顾小姐和吴小姐也都认认真真地道歉了,不复之前的高傲。
两个孩子也不是心胸狭窄的人,见她们认真道歉了,就表示了原谅。
此事落定,罗衣坐实了盛启哲先生的事,自此每次授课时,孩子们都格外的认真恭谨。
小婉和小卉也没有再被人欺负,当然哄着她们的人比之前多得多。
但小卉有了阴影,不会轻易跟人交心,小婉性子直一些,自上次发觉这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就不肯跟她们玩。被小卉劝着,才勉强做了些表面功夫。
罗衣对她不怎么管。她本身不会带孩子,只想着孩子不受委屈,有书读,有饭吃,就行了。除此之外,不要跟人起冲突,与人为善,也就差不多了。
细节方面,世界会教导她的。而且,有小卉在,大大省了她的心。
过了几日,周氏的胎坐稳了,满面喜气地对罗衣说了。罗衣早就看出她怀孕了,此时也没说破,只笑着道:“恭喜了。”又把前阵子小卉受委屈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早先没告诉你,怕你担心。现在事情解决了,便跟你说一声。”
周氏脸上的喜气淡去,慢慢涌上了苦涩:“嫂子,我……”她下意识地抚着肚子,渐渐眼眶湿润了,“是我委屈了小卉,可我当真不想这样。”
家里没那么多闲钱叫她读私塾,尤其是有不要钱的书读,为什么要读花钱的?王老太不乐意,她顶不过,只好委屈小卉了。
罗衣便对她道:“你不要难过。小卉都理解的,她不怨你。”
小卉那个孩子心肠很通透,她理解周氏的苦楚,虽然难过,却也不怨恨。
周氏当然知道,她自己的孩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由此点点头:“我就是因为她不怨恨,才更觉愧对她。”
罗衣也不知道怎么说。总的说来,王家对女孩儿还算重视的,王老太对媳妇也没有那么苛刻,小卉都七岁了,周氏才怀上第二胎,她也没像其他婆婆那样不依不饶的。
这是一个女子地位不高的时代。
不说这里,便是她去过的现代社会,女子的地位比此时高许多,却也有着随处可见的男女不平权。
她此时也只好道:“小卉是个好孩子,咱们好好待她。”
周氏点点头:“等她出嫁时,我给她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她奶奶不许,我就拿命去拼,我不能委屈了她。”
送走周氏,迎来了盛启哲。
他被延州本地的官员们好吃好喝好住的伺候了些日子,此时精神饱满,双眼明亮。
见了罗衣,就把提来的礼物奉上,嘴里道:“先生这些日子好不好?”
“不错。”罗衣接了过来,陪他演戏,“你有心了。”
盛启哲见她脸皮忒厚,也很好笑,进了门,就不再装,大摇大摆地在院子里坐了,看向她道:“你踩着我的脸往上爬,还如意吧?”
“还好,盛将军的名头很好用。”罗衣干脆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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