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烟一时有些迟疑,抬眼望他。
老道平静的眼眸闪烁如星,“天下人所困所寻所求,答案唯在心中。”
心中所想?
水灵烟闷头不语,迅速拾笔点墨,一撇一竖一横一弯勾,再一撇之后,将竹笔搁与笔架之上。
干净的白之上,正是一个“仇”字。
老道捻起白纸端正置于眼前,面上不起波澜,言语依旧淡淡,“仇,一人,九和。匹也,合也。想来姑娘曾经身侧有过许多人。或亲,或近。”
一句话勾起她无边思绪,过往画面排山倒海袭来,想起自己身边曾经悄然降落又匆匆经过的各种人事,让她感触更多的是惋惜与唏嘘不已。
“不过,此字含九。九为最大数,合久必分,物极必反。又有人在身侧,九末,而一生。此为凶数。”
心中巨石压顶,水灵烟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黑暗共生,一夫夜呼,乱者四应。心仇到底,若姑娘只记挂这一件事,想必这一生都只能与仇恨携手白头,易结难解。”
水灵烟急道:“道长,有怨而不得伸,我所求之事怎样才能解?”
“可惜,可惜,老夫还要再等······”
老道口中不住念着,水灵烟已经听不太清楚他最后一句说了些什么,只见他扬手将那一方白纸丢进空中,便瞬间燃烧成一团火光,化缕烟尘随风散尽。
水灵烟盯着那一缕烟尘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他究竟何意,下意识推开椅子站起,“道长,那天书上卷······”
“道长?道长?”
再回望时,她守了一天的老道早已不见了身影,眼前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方桌,还有那幅青旗,迎风招展。
方才寂静的一方天地消失,周围夜市的热闹声响再次传入耳边,她望了望身后的万家灯火,便携惜人朝着不远处的茶水摊行去。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风一栚提起烧热多时的水壶,将侧旁的一盏青釉茶盏注了七分满。
几片嫩绿的茶叶浮在杯口,几片茶叶舒展身姿降至杯底。这时,水灵烟正好走了过来,耷拉着脑袋坐在方桌一边。他随手拈起杯盖虚掩在上,轻轻推到了她面前。
“怎么,无功而返?”
水灵烟默默叹了口气,又瞬间表现出不服输的姿态,“想让我打退堂鼓,不可能。今日不行还有明日,明日不行还有后日,后日不行还有大大······”
风一栚端起手边茶盏,淡酌浅饮,“三六九许是忘记与你说了。”
“说什么?”
“一人一年之内,那道长只给测一字。”风一栚饮茶笑对。
“什么?一年一字?”
双掌拍在桌上“哐当”一声响,引得所有客人纷纷侧目注视,茶水摊顿时静的离奇,她自觉不妥,又在诸多双眼光的注视下乖乖坐了回去。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风一栚斜睇她一眼,“你也没早问,而且他三番五次邀你闲逛,你又不肯。”
“我那叫做认真对待······算了算了······”她随意摆摆手,四处望了望,“不过小三他人呐?”
“晌午逛到一半,他突然提出要去兴隆客栈赚钱,兴许,现在正赚得满地流油。”杯中见底,风一栚提水注满。
“放任不理,你不怕他逃了?”
风一栚拾起桌上一根细长的铁棍,探到壶底两根木炭,轻轻剥去燃尽的尘垢,发白的木炭又重见红光。
“相比自由而言,我想,金钱对他来说更具有吸引力。”
“主子,我去寻他······”惜人站起时脸色灰暗,半晌只丢下一句,便转身匆匆离开了茶水店。
水灵烟出神望着她有些黯然的背影,想起她傍晚间回来时还红光满面精神焕发,怎么过了片刻功夫就变得如此低落?她刚才的语气还带着一些,负气?
她想不太明白,回身时恰巧瞥见了自己手边的一盏正冒着腾腾热气的茶盏,又看了眼她方才坐的桌前,空无一物,想到他二人一整个下午都在一起······
“你惹她生气了。”
风一栚闻声这才正眼瞧她,惊得瞪圆了眼,“你确定?我何德何能?”
水灵烟禁不住将他上下打量,口中嘟嘟囔囔道:“亏得人还一股子热肠,恩公唤来唤去的······”
“你不妨再大点声,我听得到。”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痛恨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然,就是觉得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耐,非要嘲他几句,“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听她如此说话,风一栚面有不悦,皱着眉盯着她看了许久,手中茶盏“当”一声倾翻,茶水哗哗流了一地。
“我既不认得她,又为何要怜她?难不成,你很想看到我怜她,护她?”
他的语气很不正经,带几许调侃与玩味,水灵烟垂着眼帘道:“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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