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北祁......哈哈哈哈......”
北豫手上一松,柳条便掉落在地,全身似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随即便软软的滑落在地。暄景郅的神色愈发清冷,望着浑身皆是鞭痕,身后道道血口的北豫,神色始终也未有一丝的回转,那断在空中的柳条早被掷在地上,负着双手便走向了窗边,临窗而立再不开口。
不论是从小的教养,还是骨血中的傲气,纵是泪已千行,北豫却也只是将所有的抽泣和委屈狠狠的嚼碎咽进肚中。周身的伤口叫嚣的愈发厉害,便这样僵持了许久,终是暄景郅再次出声打破了室内尴尬僵持的气氛。
“没得商量,北煜,必须死,而且,是你亲自动手。”
许久的沉默,久到让北豫几乎以为是暄景郅已然退了一步。毕竟,从未有过,从未有过这样的场面。暄景郅本不是独断专行之人,除了分内必须的,也甚少强迫北豫去做他不喜不情愿之事,只是今次,这般的强硬态度,让北豫始料未及。
“为什么......”
为什么?方才压制下去的怒气登时便被重新点燃,骤然回首,眸中愠色陡增,阴沉着脸,甚至连走过案上去取柳条都等待不及,在掌心中聚气,五指微曲起,掌风所至,便隔空将案上剩余的几根柳条拿在手中,双手几个来回便将七八根柳条拧成一股拇指粗细的藤鞭。
“嗖啪!”没有任何前奏,暄景郅手中的柳鞭就狠狠抽打在北豫的背上,上好缎面的衣料登时便撕扯开来,皮肉耐不住巨大的压力,也随即迸裂,鲜红的血浸在中衣之上,不多时便晕开了一片血迹。
“好一个为什么,我告诉你,没有道理,就是我,暄景郅,今天要你杀了他!”
“嗖啪!嗖啪!嗖啪......”
接二连三落下的藤鞭让北豫已然压抑不住喉中的叫喊,铺天盖地袭来的疼让他几乎昏厥,鞭子落得毫无章法,身上唯一一件蔽体的衣物已然是被打的如破布一般,脑中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
无休无止的鞭打让北豫嗅到了一股绝望的味道,那是那年在济贤观中他被人几乎打死、连日高烧才有的绝望。那次,本以为晕厥之后便能见到已然身首异处的母妃,却到底没能死掉,不知被谁所救,才有机会活着遇见暄景郅,活着走到今日......
可今日,又有谁来救自己?
他有什么错,连自己的父亲都亲手杀了,他只想保全自己的弟弟而已,他不想变成如北祁一般为了王权,为了江山,可以不顾一切。
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也迷蒙不堪,恍惚间,是师父巨怒之下的声音:
“早知今日,我当日何必苦心护你回京,潭州城中一世安逸,你也不过如此,是我太高看于你,天将大任,你担不起!连北祁的儿子你也不配做,如何做我的学生。”
不是的,不是的......想反驳,却无力张口,北豫受得住这藤条戒尺的鞭打洗礼,却受不了暄景郅的失望。即便是此事他不愿让步,却也从骨子中害怕师父对自己的否定,他更受不了暄景郅说他不如北祁,如果说,他这一生最在意的比过,那也只有北祁一人,那是同为君者的角逐......
浓重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唇齿开合间含糊出了一句:
“既不配,您打死我便是了。”
“好好好,你死在我手上,也比来日死在北煜手上要好,便当我十年心血,尽付流水了。”
“嗖啪!嗖啪!嗖啪!嗖啪!”
暄景郅手中一下狠过一下,北豫脑中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甚至他觉得,也许今日,便要死在这玉泉院中,如果就此死在师父手中,也算报他十年来的养育栽培之恩......
在意识完全陷入深渊之前,房门被外面“咚”一声踹开,北豫心上一松,便彻底昏了过去,也许在昏迷之前他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又是谁惹的哥动怒了?”
有些昏暗的房中骤然自门外打进一道亮光,抬目看去,来人便像是自带着光辉走入房中。
手打着一把折扇,一手负在身后缓缓踏进,一袭浅灰直裾显得恣意闲适,眉目之间与暄景郅有五六分相似,周身的气度比之暄景郅却更是温润许多。
不同于暄景郅身上若有似无的凌厉与强势,暄景函是真真正正端的一派世家公子,名流雅士的气势。嘴角噙着的一抹浅笑在看到地上的北豫时顿然便僵了僵。
“啪”的一声合了折扇,伸手一探便用其拦下了暄景郅停在半空中的手,两力相抵,暄景函顿时感受到暄景郅手上的力道,本有预料,却不想如此强烈,强烈到暄景函几乎抵抗不住哥哥手上灌注的内力。
“哥!”
兄弟二人对视许久,终是暄景郅缓缓撤了力度,柳鞭落地,甚至还有赤红的血液顺着鞭梢流下。
北豫早已昏死过去,惨白的脸色就是比之死人也好不过哪里,身上深浅不一,长短不齐的伤口一道一道显得触目惊心,一件中衣也早被抽成了破褂裹在身上堪堪垂着。任是谁来看,也绝对料想不出此人就是每日在宣室殿上把满朝文武逼得冷汗直流的当今天子。
“你把他当犯人审吗?你别忘了,就算是你学生,他也是现今稳掌玉玺的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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