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拓想效仿八年前那一出,先将颜帝击杀,颜军便会不攻自破。而贺缈……贺缈从八年前就信奉擒贼先擒王这一招。于是两人都在乱军中寻找对方的身影, 最终还是在一并不窄的巷子里相遇了。
“先害死了我的亲姐姐,如今又来造我幼弟的反,慕容将军,你和我究竟有多大仇?”
贺缈冷笑。
慕容拓面无表情,“并非与你有仇,而是与颜人。当年北齐屠我满门,却未能斩草除根。我一个人逃了出去,阴差阳错被慕容家收养,苟且偷生至今,方才有了这样复仇的机会……”
他顿了顿,“我知道,你与北齐同样有仇怨,若此刻愿意归降,我必不会伤你一根毫毛。”
贺缈被逗乐了,“这话应是我对你说吧。况且,北齐是北齐,大颜是大颜,是北齐将士屠你满门,与我大颜又有何干系?”
“大颜,北齐,不过就是叫法不同罢了,”慕容拓愠怒,“屠我满门的凶手很可能至今还活着,难道只因他现在是’颜人’,我便要放他一马吗?北齐人与颜人,都该死!”
见与他说不通,贺缈便也闭嘴了,将手里的缨枪一丢,一抬手亮出军器监才造出的连弩,直接射出一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慕容拓连忙侧身避过,箭矢倏地从他耳畔擦过,令他眸里多了一份警惕。
“看来,女帝是不愿意了。也罢,你我权当比试一场,只不过筹码是你我的命与晋颜两国。”
慕容拓深知,要想对付有连弩在手的贺缈,便只能趁其不备袭上去与她近战搏斗,否则他便会一直陷在被动难以翻身。想了想,他纵身从马上跃了下去,朝巷子那头飞身而去,转眼消失在了转角。
贺缈清楚这是在诱敌深入,却也没带怕的,她也翻身下马迅速追了上去,提高了戒备。
城中的百姓已提前撤离,街道深处一片漆黑,又因不远处的厮杀声太过杂乱,贺缈有些分辨不清四周的动静。
敌在岸她在明,贺缈放慢了步子,余光却扫得脚边的一片落叶动了动,敏捷地一个翻身,躲过了慕容拓凌厉的掌风。
贺缈的功夫也是从危楼学的,并非只擅□□,所以哪怕和慕容拓这样蛮力的男人近战,她也让人占不了什么便宜。两人有来有回地打了一路,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街道尽头,被一堵墙堵住了去路。
慕容拓想过大颜女帝是个厉害角色,却不知她竟能在这样无法用□□的环境下与自己打成平手,心中不免有些惊愕,出手便更加阴辣狠厉。
贺缈想要往后撤拉开距离,却不料一分神中了他几招,疼得她嘶了一声。
这慕容拓怎么还甩不掉了,像个牛皮糖似的……
身后突然传来疾行的马蹄声。
贺缈一时分不清来者是敌是友,微微有些不安,而正与她缠斗在一起的慕容拓显然也被这马蹄声惊了惊,招式有了片刻的滞涩。
正是趁着他这一瞬的恍神,贺缈终于甩开他,成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只是,那驾马之人却也赶到了她身后,贺缈第一反应是拿起自己的连弩转身……
“软软?”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贺缈一口气松了下来,将连弩往旁边一丢,身子一歪倒在了冲过来的谢逐怀里,“吓死我了。”
见她话说得有气无力,谢逐还以为她受了重伤,面上登时浮起杀意,看向慕容拓。正要起身迎上,怀里的人却是抬手拍了拍,“放箭。”
“砰——”
街道两旁的店铺二层突然破窗出现了数十名弓箭手,箭矢齐刷刷对准了慕容拓,嗖嗖嗖数箭齐发。
最后以一声倒地的闷响告终。
贺缈靠在谢逐怀里得意地嗤笑了一声,看着慕容拓的尸体直摇头,“真是想不开啊,偏偏要找我单挑。我又不是武林中人,讲什么道义规矩,我只要你的命。”
说罢,她又仰头看向谢逐,变脸似的捂着胳膊叫了起来,“啊好疼!随之你来得好及时!要不是你救我,我就要被他打死了!!”
谢逐:“……”
这边刚处理完了慕容拓,外头的兵戈声竟也像是被摁了什么开关似的戛然而止。
贺缈与谢逐对视了一眼,却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一丝莫名。
领着一群埋伏的弓箭手冲回厮杀的主战场,贺缈却瞧见一大拨大晋“援兵”浩浩荡荡进了城,还没等她瞪眼,她却是看清了走在最前面,烈火红衣、手执一杆长\\枪的女子。
“奚姨?!”
只愣了一瞬,她便惊喜地叫出了声。
- -
领兵前来救场的,是大晋璟王妃奚息。
她一来,便让慕容拓带来的人全都缴了械。
奚家军在大晋素来是最有声望的,奚息的名号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大晋的妇孺孩童都知她从前女扮男装出征打仗的事迹,对此津津乐道。
奚家军曾有一句话,“生,以身卫土。死,以魂守疆。”
所以无人会质疑奚家军和奚息的忠心。
奚息让他们停下,他们便停了,让他们缴械,他们就也乖乖缴了。
两军战了这大半夜,都有伤亡。此刻罢战休兵,贺缈做主,便让人在城中划出了两块区域,一块供颜军休整,一块给晋军暂时救治伤员。方才还硝烟弥漫的战场,此刻竟是诡异地“化干戈为玉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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