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执一看着阮颐笑了起来,她的心仿佛也跟着他的嘴角上扬而变得异常轻快。
“只是偶尔吃吃这里,大多数时间都是点外卖或者蹭点医生家属的饭。医院食堂的菜,你懂的吧….”段执一的尾音有点上翘,阮颐一时竟然有些恍惚——他什么时候变得让她觉得很可爱了。
“外卖也不健康啊,经常吃外卖,对胃肯定有影响…..”段执一继续保持微笑,他看着她,笑着点点头。阮颐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把手机摸出来,只见对面那头的人发来了一条气势汹汹的微信:“我可不保证你的纸条秘密,我还能守住多久!”
嗯,这是一条有画面的微信。
阮颐哑然失笑,迅速熄了手机屏幕,重新塞回兜里。
虽然周衡扬的话听上去凶巴巴的,但阮颐知道,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周衡扬是绝对不会出卖她的。即使每一次三个人碰面,都被她闹得提心吊胆。但她总归会让段执一觉得自己只是在开玩笑,扮演一个媒婆的角色,而不会将阮颐的心思彻彻底底地暴露在阳光下。
“对了,前几天给你提到的,有阿加莎全集的店,就在这附近,你现在要去看看吗?”段执一的脚步忽然停住。
“就在这儿?现在吗?这么晚了,书店都该关门了吧!”阮颐有些怀疑,也有些兴奋,高中时的她便沉迷于阿加莎,即使她的名气并不如柯南道尔,但她仍然被她笔下那个矮小却才华横溢的波洛先生迷得神魂颠倒。
“应该还没有,”段执一抬起手,瞟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这家书吧营业时间是晚上六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咱们现在去都不一定能找到座位。”
她跟在段执一的后面,七拐八拐地穿进了烧烤店后面的一条巷子里,停在了一家窄小的书吧门口。和她这几分钟里匆忙而丰满的想象一样,这里看上去十分温馨,中式的搭构配上西式的壁炉,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违和。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老板问问。”他像安抚小朋友一样,冲着被书吧装修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的阮颐温柔的说。
阮颐乖巧地点点头,缓步挪到飘窗的旁边,打量着隔壁角落里窃窃私语的小情侣。奶茶、壁炉、手套和书,这大概是北城冬天最惬意的时刻了。
北城的冬天冷过南城的冬天,可阮颐记忆里的,南城的最后一个冬天,却也是冻得人冰冰凉。
高三的冬天,阮颐的脑子里只有卷子、奶茶和咖啡,奶茶是瑶瑶和周衡扬顺手从校园超市里捎回来的,到手时已没有抱着瓶身小口小口吮吸的欲望。咖啡是最苦的速溶黑咖啡。
长大以后,她就再也没喝过那种不加糖的速溶咖啡了。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惊诧。现在苦得她整张脸都纠结在一起的咖啡,在当时竟然浑然不觉。
那时候的日子难道会比黑咖啡更苦吗?
她一次又一次地站在更换的红色光荣榜前,从最后一个名字开始,确认般地一个一个向前默读,直到停在她自己的名字,停在名字前的黄色粗体数字1。没有任何情绪地,走上楼梯,回班,回座位,一言不发地继续啃下昨晚没有消化的题。
从前在摸黑的清晨起床的欲望,下楼梯时余光斜瞟的欲望,化学实验时故意有些小差错的欲望,每一次月考都想第一个走进考场的欲望,都像清淡的飘雪散落在南城的冬天里。
“每次你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屏蔽外面的信号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段执一已经站到了阮颐的跟前。阮颐被他突如其来的玩笑说得有些懵,仔细想想,好像每次他叫她的时候她都在发呆。
她苦笑了一下,迅速收回忧伤情绪,低头发现段执一手里拿的正是阿加莎的非系列小说,也顾不得礼貌,立马搂紧怀里,颠来倒去的摸了个遍:“哇,感谢感谢!我一直想买,但网上没有这一册,害我还跑遍了小半个城区呢。”
她依稀记得,自己也只是匆忙地提起过一回,没想到他能记得。像是在冬夜里喝下了一口白开水,温和澄澈。
“不止你有收获,我也恰好找到了一本很久以前听别人推荐过的书,是个日本作家写的,我猜你应该没读过。”
段执一将一本绿色封面的薄书递给了阮颐。眼见着对面的她倒吸了一口气,激动地用手指着书:“这个!太巧了吧!这本书我好久之前就看过,真的写得特别好!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才读过呢!”
“是吗?”段执一微微勾起嘴角,“真的很巧,我也很喜欢这本书。”
☆、一起去爬山吧?
圣诞节刚过,街道上欢愉的气氛还没有消失,小孩子们顶着带绒线团的小帽子穿梭在人群里,父母的眼神闹闹地锁住他们,生怕一眨眼,他们就不知去向。
阮颐坐在飘窗前,静静地看着窗户外高楼上星星点点的灯光。
那一幢是写字楼,还有那一幢、那一幢。哦,对,这几栋红色的是新的小区。阮颐判断是写字楼还是居民楼的依据,便是它的灯光是暖暖的橙还是严肃的白。
严肃的?阮颐不知道自己对于这种白炽灯应该冠以怎样的形容词,严肃,似乎是最恰当不过的。反正无论如何也比不了那种暖色调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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