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轰隆声愈发剧烈,她看向侧方镜里,一个黄得发白的光点,那么刺眼,却依稀能看见刚毅的轮廓。
他整个身躯暴露在寒风之下,即便极速使风化作刀刃,他都迎上一一接下,仿佛在与天地作抵抗。
阮漪咬紧牙关,刀刃般的风,刮红了她的眼眶。
“日你妈卖批,来啊,来玩,找死么,玩大点。”
付帅一下转死方向盘,看也没看旁边是悬崖还是平地,直直冲下去。
轰地一声,车跌在草地里发出一声巨响,就要散架似的,每一块铁皮都在抗议。
阮漪感觉到脖子一丝刺痛,也顾不到这些,她回头望向车后,只见摩托车一刻不停地飞车追下来,落在大片草垛上,万幸没有翻车。
“货在湖滩,你要开去哪儿?”阮漪跟着车子上下颠簸,眼里一阵晕眩,只看到车开过的地方都是草堆。
付帅丝毫不搭理她,他此刻的状态已经听不进别人说话,自顾自地把面包车当成游乐园的碰碰车一样开,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感觉。
应挺调到极速赶上面包车,车身贴近副驾驶,达到并排行驶的状态。
他伸出手敲打窗户,指了指后座。
阮漪转头,后座车窗大开。
她比着手势:“让我从后面车窗跳出去?”
应挺竖起大拇指。
她瞥了眼付帅恍恍惚惚的神情,一咬牙,跨步翻到后座。
应挺向窗边伸出手:“跳过来,我接着你。”
他让人心安的嗓音完全压过了风声。
阮漪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他,只是指尖刚刚触碰到,还来不及感受到对方的温度,面包车突然全力提速。
“哦嚯,进去喽,好多的水,淹死你!淹死你!啊哈哈。”
阮漪本能地把身体伸出去,去够他的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摩托车越来越远。
“小心!”应挺惊呼。
前方黑压压一整片湖水。
等他冲过去已经晚了,摩托车的灯只照到湖中两个后车轮子。不到五秒钟,湖底仿佛有着巨大的漩涡,什么东西掉进去,一吸就没了。
他甩开摩托车,奔向湖边,脱了外套,飞身跃进去。
近十月的天,高原晚上的湖,可想而知水里的滋味。
他穿着短袖,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入湖中,追逐着车内还有一丝微弱的灯光。
湖面再次平静,只有风来过的踪迹,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直到天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
湖面哗啦一下破开。
“咳咳——咳——咳。”
阮漪冒出水面大口吸气,氧气直窜入肺里,她猛地咳嗽,从嘴里呛出水来,应挺从后抱起她,浑身淌水的两人走到摩托车旁边坐下来。
“怎么样?还好吗?”
“咳——”她呛得厉害,还没缓过劲来,靠着应挺的手臂哆哆嗦嗦,“不行了,真的——毒疯子!真是个毒疯子!”
应挺帮她披上自己的外套,轻轻扒开贴在她脸上湿漉漉的头发,又揉了揉她的脸颊,似乎想让她苍白的面色有一点血气。
“没那么快不行的,你还很勇敢。”
阮漪搓着手,向手心哈了口热气,听到他的话,抬起眼睛看着他,眼眸湿润却清澈。
月光之下,寒风咆哮,劲草折腰不屈。
应挺在她楚楚可怜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坚忍。
她轻轻缓缓地说:“是因为看到你玩命地追上来,我再不勇敢一点,算什么。”
应挺的脸上又浮现出往常一样明朗的笑,他紧了紧她的领口,轻轻捏着她的脸,说不出的宠溺。
“当然了,我不追上来你可怎么办?在这等着,我去把他捞上来。”
阮漪看着他转身,露在外面结实的臂膀,隆起的肌肉上有水珠顺流而下,而他脚下踩过的路,上面的石子都被身上滴下来的水渗透。
阮漪打着寒颤,想到自己披着他的外套还是感觉像在冰窖一样,但他却没有一点冷的意思,对于几分钟前还想一车撞死他的人,他毫不犹疑挺身再次跳进冰冷的湖底。
望着很快又波澜不惊的水面,阮漪内心的波澜不亚于刚刚溅起的水花。
寒冷的只是身体,炙热的是心脏。
即使冷,也义无反顾。
一日肩负重任,终其一生都会坚守信念,负重前行。
这便是他。
隐秘而伟大的他。
他身上的使命感和无所畏惧的精神,在她寡淡的上半生中,能感受到的寥寥无几。
差别好像比一致更容易体现。
阮漪心思沉沉的,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试了两三次才把摩托车抬起来。
她裹着他的外套走到湖边,盯着湖面站了一下,头开始晕晕沉沉。
她蹲下来,轻声试探。
“应挺——应挺——阿挺。”
最后一声,几乎捏在嗓子眼,轻不可闻。
但似乎牵引了湖里的人。
突兀一声呐喊,应挺从水里冒出来,身后拖着烂泥一般的付帅。
阮漪跌坐在地上,吓了一跳,心里冒出来一丝疑虑,但随即就否定了。
她爬起身,头重得她向后颠了颠,甩甩脑袋,跑下去帮他一起把付帅拖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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