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命运的安排,她赶上了最后一班。
候机大厅坐满了人,尹蝉生理期是第一天,根本经不得站,才一会儿,下腹又像坠着千斤。
她靠在外围的玻璃墙,扶着上面冰凉的金属栏杆,面色苍白。
外面是正在滑行的飞机,里面是嘈杂的人群。一闭上眼,脑里就像时间的滚辘滚过,不断的闪现那些是是非非。
陈年往事,今时今日,交叠纵横。
“Are you OK\"
耳边响起一口纯正的英腔把她从旧事里唤出来。
尹蝉睁开眼,看着地上白色瓷砖,没有回话。
他以为尹蝉没听明白,又用别扭的中文问了句,“你还好吗?”
“没事。”尹蝉说。
“我有……”他说到一半不说了。
尹蝉抬头,是一个黑发蓝眼的青年男人,眼窝很深,正纠结在一起,似乎是想不到中文翻译。
“你去那里,我的。”他指着前面被背包占去座位的地方。
尹蝉看了一眼,男人对她点头,“You don\'t look well.”
“谢谢。”
之后上了飞机,很巧的,外国男人坐在她旁边。
尹蝉一直闭着眼睡觉,醒来时空姐端来一杯热水。
“我帮你叫的。”男人的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不时地会和尹蝉说几句话,力度也掌握的很好,不会让人觉得有压力和厌烦。
飞机停在巴黎转机,尹蝉准备找地方吃饭。
年轻的外国男人和尹蝉一起走下飞机,他告诉尹蝉巴黎是他的故乡,然后邀请她共进晚餐。
尹蝉停下脚步,侧眼直视着他的眼睛,第一次对他用英文说话。
“One night stand If you don\'t fall in love with me .Otherwise, roll away.”
他瞪着深邃的眼睛愣在原地,似乎被她直白的表达方式惊到了,但他缓过劲来后,咧开嘴又跟了上去。
“I promise ”他举起手,眯着眼睛笑看着尹蝉说,“I won\'t fall in love with you.”
“No.”尹蝉瞥他一眼,向前走,边走边说,“我会爱上你也不行。”
最后一句用的中文,并不在意外国人听不听得懂,又或许原本也不是对他说的。
*
到了日内瓦,尹蝉又坐了一个半小时的汽车才到达郊边的小镇。
现在这个时间,镇上基本没什么人走动,但挨家挨户灯火通明,走过一户的门口还能听见里面的欢笑声。
她前行得很慢,许多年未踏入这片土地,眼前的夜色似乎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路过沿湖的一排独立屋,她停留在其中一家门前。
红砖白岩黄光,二楼窗口透着灯火的那扇窗,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而窗沿边,那里应该还有一幅蜡笔画。
院子两边以前栽种着三色堇,现在变成一片绿油油的草坪。
有没有人住,她其实没多大感觉,这只算是一栋她住过的房子,
再往湖后面那边走,是几排背靠着山的老房子,山上总是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动物跑下来偷吃的,她没见过,是住在那里的保姆告诉她的,现在想来大概是故意吓唬她,好让她不敢往山上跑。
保姆是一位叫苏菲的本地人,老公是中国人,尹蝉在这里的几年都是他们一家在照顾她。
所以她对他们家的位置再熟悉不过,即使走了这么些年也能一下找到。
尹蝉走过一片林荫小道,拐过弯就看见了一位身材微胖,面容可亲的白皮肤妇人。
她手里拿着装满的黑色大塑料袋,正要扔进街边的垃圾桶。
“苏菲姨。”尹蝉轻声唤。
“……”她举在手中的垃圾扔悬在半空,“小知了?”
尹蝉淡笑着点头,知了是苏菲姨的丈夫跟苏菲姨解释蝉的另一个别名,后来苏菲姨他们一家就一直这样叫她。
“小知了真回来了?”苏菲姨难以相信,走过去紧紧拽着着尹蝉的两只胳膊左看看右看看,“这都多少年了,七八年了吧,我们都以为你把这里忘了,不会回来了。”
“我回来看看你们,你和许教授还好吗?”
“很好,他不知道多精神,前年从工厂退休,现在每天都去镇上的学校教小孩子学中文。”
“小安妮呢?”
“她在日内瓦读大学,回来的时候还说想你呢,她和你一样学的时装设计,从小就崇拜你。”
“那挺好的。”
“你看我只顾着说话,快来,进屋去。” 苏菲姨走到门口上阶梯就开始喊,“老许头,你看看谁来了。”
“谁来了?”屋里看电视的男人扭过头看向门口,面露疑惑,他推了推眼镜,“这是?”
苏菲姨摇头,“你的眼神真的不行,戴了眼镜都不管用。这是小知了。”
“许叔。”尹蝉向他点点头。
“小知了?这是小知了?”许叔吃惊地从沙发上起身。
尹蝉走过去,“是我。我回来看看。”
许叔说:“你可算回来了。变了样我都认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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