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可奈何,心中哀叹,老妈倒好,自己出去逍遥,丢了这么个烫手山芋给她。没办法,认命地走过去,帮他把半边被子捡起来,又细心地,严严实实地,盖在他身上。
正在仔细地给他掖被角时,她听到宋聿模糊叫了一声:“妈妈……”
她一愣,下意识地,看看宋聿,那张一向面无表qíng,冷冷淡淡的年轻的脸上,在柔和的chuáng头灯的照耀下,居然有一丝从未有过的,孩子般的脆弱和无力。
在暖暖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闭着,眼睫毛在微微颤动,还伴有细微的呼吸声,潇潇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臭男生长得还挺……不难看的。
正待关灯,让他继续睡,只听得宋聿低低地,又叫了一声:“妈妈……”
她的心中蓦地一软,她听老妈说过,宋聿的妈妈是个中学音乐老师,温和善良,原本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地,日子过得很开心,但自从宋聿十岁那年,他妈妈因病去世,早早丧母的缺憾,再加上宋叔叔又为公司的生意国内外到处奔波,无暇他顾,一直以来,他得到的关心和照顾,应该也不是很够吧。
也就怪不得这个小男生整天一副yīn阳怪气的样子。
第24节:本xing难移
问题儿童。
于是,她下意识地,走到宋聿房间里同样带着的那个小洗手间里,绞了一条毛巾,帮他擦脸,接着,又重新绞了一遍,覆在他额上,然后,随手找了个椅子,拉过来,在他chuáng头边坐了下来。她想等一会儿,确认一下他到底有没有事后,再回房休息。
随便地,用手肘撑着头,长发披泻着,她微微地,有些犯困。
突然,她被宋聿发出的模模糊糊的几句呓语惊醒过来。
“陆冰山……我讨厌你……”
“老女人……可恶的老女人……”
“没眼光的老女人……”
……
这下,她彻底醒过来了,火大地盯着那张依然闭着眼睛,却不时地,无意识地口中念念有词的脸。
臭男生,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
枉费她还同qíng他,关心他,照顾他。
她恨恨地站起来,毫不犹豫地向门口走去,正在拉开门把手的同时,她又听到宋聿清清楚楚地,仍然是呓语般地,说了一句:
“陆冰山……我恨你……你居然……夺走了……我的……初吻……”
潇潇脑子里轰地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她的眼前就浮现出了小男生姚远那双探索的,狡黠的X光般的眼神。
那个小男生的眼神……
天哪,她是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飞快打开房门,快速地,跑了出去。
第二天,潇潇还是心不甘qíng不愿地,变成了国宝。
她打了个内线电话下去,告诉张妈她有些不舒服,没有下去吃早饭。好在张妈也没有多问。
到了中午的时候,她无可奈何地,下去吃饭。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而且,她又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深吸一口气,走下楼梯,只见张妈忙忙碌碌在布菜,见到她下来,笑道:“潇潇,快来吃饭,吃完休息一下,让老王送你回学校。”
边说边给她把碗筷摆好。
潇潇一看,只有一副碗筷,立刻如释重负,又有些好奇,咦,那个臭男生,难道……酒还没醒,还在睡觉?
张阿姨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小聿已经回学校去了,刚走,说有事。”
潇潇放下心头大石,愉快地,开始吃饭。
臭男生!少见一面好一面。
午睡过后,下午三点,她坐车返校。
就在潇潇回校的同一时间,有两个路人甲乙坐在D大校门口那家孙二娘家开的小小咖啡馆里。
是宋聿,和小男生姚远。
已经坐了半个多小时了。
姚远已经心满意足地,意犹未尽地,喝了五杯咖啡了,正在细细品尝第六杯。
宋聿面前的咖啡,则一口未动。
从坐下来到现在,在宋聿点咖啡之后,两人还一句话都没说过。
今天的姚远,难得地,十分十分的矜持,亘古未见地,非常的有耐xing。
他的全部注意力,仿佛都放在那一小杯香浓可口的咖啡上了,还不时摇头晃脑地,外带咂咂嘴。
宋聿不自觉地,悄悄地,盯住他。
他在想,要怎么开口,才能问到他想问到的东西。
该死!要怪就怪昨天一时头脑发昏,才喝了那么多酒,长到这么大,自成年以来,酒也喝过不少次,但是,还从来还没喝醉过呢。
正因为如此,所以,后来发生的所有事qíng他都不记得了,一点都不记得了。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早早去那个小酒馆的停车场取了车,回到学校,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先事先谋划了好久,才从宿舍把这个傻傻的小男生揪出来,想从他身上入手,寻找蛛丝马迹,收集有效qíng报,以求合理对策。
二人又枯坐了半天,仍然无言。
终于,宋聿端起那杯早已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似是不经意地说:“姚远,谢谢你,昨晚送我回家。”
姚远大力摆摆手,笑得一副很单纯的样子:“不要谢我,我只是负责把你送回去而已,实际上,你还要多谢谢陆潇潇师姐呢,多亏你的手机里有她的号码,我才跟她联系上。”
宋聿心里一沉,果然,这个……老女人也知道这件事了!
今天一早醒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他枕旁有一块毛巾,显然原先应该是覆在他额头的,chuáng头还有一张原来应该在书桌前的椅子,当时他就感觉有些……不妙。
因为,他知道,张阿姨一向睡得很沉,那么,姚远把他送回去的时候,唯一可能联系上的就是……
但是,他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今天的小男生姚远,眼中有无数的星光在闪动,冒出一个一个大大的问号,绝对绝对可媲美十万个为什么。
于是,他仍然一副轻松自得的样子:“是吗?”又喝了一口咖啡,闲闲开口,“你没事找她gān嘛,我口袋里应该有家门钥匙的啊。”
姚远有点委屈:“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里。”一副鄙视他不合群,有福不同享的样子。因为,虽然自大一以来,班上同学就知晓宋聿同学家境不错,但也是从上次的八卦小报上,才真正了解到,原来宋聿同学的家境还不是一般的好,他老爸居然还是D市颇有声名的一位民营企业家。
宋聿有些歉意,他潜意识里,一向还算比较低调,从不主动跟别人多提家里qíng况。
因此,他微微地,笑了一下:“哦,下次请你们去好好玩。”
果然,对面的小男生话匣子打开了:“我昨天已经看过你的卧室了啊,那么大,真有你的,快赶上我们家房子三分之二了。”一副羡慕不已的样子。
宋聿敏感地抓住话头:“昨天,你,送我,回房间的?”他在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千万说是,而且,一定是,只能是。
第25节:久远记忆
姚远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有一丝紧张的脸色:“是啊。”还没来得及让他舒一口气,又添了一句,“不过,还有陆师姐。”
紧接着,下一句话把他打入深渊:“我送你上去之后就走了,后来,应该是陆师姐在照顾你。”
宋聿低头,心中无力,兼呻吟。果然,怕什么,还真的来什么。
他无法想像,他在昨天那种开天辟地的醉酒状态下,会说些什么……
在那个陆冰山面前……
再一想到她嘴角抹那千年不变的微笑,他心里再次重重地呻吟。
但是,同时,心里蓦地,居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带有些许温暖的感觉。chuáng前的椅子,额头的毛巾……多么久远的记忆,还是在他上小学时,有一次生病,一觉醒来睁开眼,就看到妈妈在chuáng前疲惫而紧张地守候时,才有的那种深深的温暖。
只不过,现在的这个人,居然是……陆冰山……
等他勉qiáng镇定下来,一抬头,发现对面的小男生姚远,瞬间化身为雷达,紧紧地,在探测着他的脸色,他脸上的丝丝缕缕,蛛丝马迹。
宋聿终究也非等闲之辈,于是,他一边招呼服务员,继续上咖啡,一边面带一丝微笑地,耸耸肩,对姚远说:“没办法,昨天约了个小女生,结果居然被放鸽子,所以一接到你的电话,就gān脆跑过去请你喝酒。”说得一副极其极其自然的样子。
他十分不介意牺牲一下形象。
姚远似是了解地点点头,然后,颇有些困惑地说了一句:“那么,你昨天,喝醉了之后,为什么……”
宋聿的心一下子,仿佛被拎了起来,他紧盯着对面的这个不定时炸弹。
果然,对面这个看似其貌不扬,实质雷霆万钧的超大SIZE的炸弹猛然一爆,炸得他失魂落魄:“为什么,一个劲地,叫着陆师姐,什么陆冰山,什么老女人的……”他歪着头,似是想了想,然后,突如其来凑到宋聿面前,略带暧昧地笑,“还说,她夺走了……你的……初……吻……?”
宋聿是真的呆住了,心中悔恨万分。
幸亏今天走得早,要是碰到那个陆冰山……
民谚真真一点都没有说错,喝酒误事,绝对绝对误事。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但是,他一定一定不能让这个还没有清楚认识到自己潜在巨大价值的雷达,探测到他心理活动的哪怕毫厘。
于是,同样凭借超人的定力,他十分平静地开口:“怎么可能呢。”接着,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我逗你玩呢,喝个酒,随随便便开个玩笑逗逗你,你也当真。”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非常适时地响了,一个不甚知名的女生打过来的,邀他去看电影,他以前所未有的温和口气说:“好,我现在就在校门口咖啡馆,你直接过来吧。”
说完,潇洒起身:“抱歉,我有约会,我先去把帐结了,你再坐会儿。”
同样地,潇洒离去。
这下换姚远呆住了。
本来,这个有点傻但不蠢的小男生,经过昨天一个晚上的观察和亲身体会,几乎可以以90%的概率断定,这个宋同学对他的冰山姐姐,呵……有点……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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