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没有别的,就是一直低烧,人没精神。我让孙思百会同洪若翰神父商议用药,被他给回绝了。”佟懿儿想起康熙的病情,心里到底有些焦虑。
“别说他孙思百,就是朝中不让洪若翰他们给皇上瞧病的也大有人在!”佟国维一向与传教士交好,自然是支持传教士给康熙诊治的,可从他现在一筹莫展的表情来看,他遇到的阻力似乎也不小,“明珠、熊赐履、高士奇他们,都不同意让洪若翰近皇上的身。我把几年前族兄被金鸡纳霜救活的事告诉他们,他们说佟国器区区一个中丞,岂能跟皇上万金之躯相提并论,还说佟国器能痊愈是传教士侥幸。”
“这么说……孙太医是听了朝中某些人的吩咐,才不许洪若翰他们给皇上瞧病的?”佟懿儿原本以为拒绝西医提议是孙太医的私心作祟,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太医院那帮人,哪个想被传教士抢去饭碗?那些士大夫本来就不满皇上重用洋人,两拨人可不就是不谋而合么!”佟国维想到此处,不由低头锤了锤大腿恨道,“这些人都只想着自个儿的利益,有谁是真正在乎皇上身体的?”
“皇后娘娘,不好了……”守在房内的顾问行忽然急匆匆地出来,附在佟懿儿耳边低语,佟国维看见佟懿儿的脸色渐渐变了,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们给皇上喝参汤的?!”等佟国维随佟懿儿进了屋内,才知道原是宫人未经佟懿儿同意,着急为康熙服用了刚刚煮好的参汤,导致康熙的鼻子流血不止。看见宫人们手忙脚乱为康熙止血,佟懿儿既生气又自责,“我才出去一会儿你们就搞成这个样子,不是说了参汤煮好等我吩咐么,你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是……是孙太医说,要第一时间喝才最有效——”给康熙喂药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宫婢,见自己闯了大祸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娘娘饶命!”
“罚这个宫婢去慎刑司领二十板子,以后做粗使丫头去!”佟懿儿一向宽仁待下,但这次的后果实在是严重,她不得不有所作为了。
“说不定这婢女收了那孙思百的好处,生怕您反悔弃了他的方子——他对自己的医术还真是自信啊……”见这宫婢边哭哭啼啼喊着冤枉,边被太监扭送出去的情形,佟国维不禁叹了一口气。
“阿玛,您现在就把洪若翰带进宫来,带上金鸡纳霜,要快!”见康熙的鼻血渐渐止住了,佟懿儿当机立断,坐在康熙床边对佟国维吩咐。
“奴才遵旨!”佟国维知道,现在已经不是顾忌大臣们反对的时候了,何况这金鸡纳霜曾经救活过佟国器,康熙也一定可以通过此药化险为夷。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佟国维是悄悄用轿子抬了洪若翰一路往畅春园来的。洪若翰赶到清溪书屋时,康熙已经度过了难熬的燥热期,渐渐入眠。
“神父一路赶到这儿来辛苦了,金鸡纳霜带来了吗?”佟懿儿见到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的金发碧眼男子,心里也就渐渐有底了。
“带来了。虽然这个药曾经治好了不少患者,不过现在要吃这个药的毕竟是当今圣上,依微臣所见,还是要有人试药才好。”洪若翰将右手放在胸口行礼,小声答话,言语中充满谦逊。
“儿臣愿意试药!”佟懿儿与洪若翰转身看时,原是胤礽领着胤褆、胤祉、胤禛兄弟站在门口。
“你们怎么来了?”佟懿儿忙招呼他们不必行礼,压低嗓子向胤礽问道。
“方才儿臣与四弟他们在无逸斋练剑,忽见佟大人行色匆匆地领着洪若翰往清溪书屋这边来了,便揣想汗阿玛可能有恙,所以就跟过来了。”胤礽已经近二十岁了,弯下身子才和佟懿儿差不多高,他的声音很低沉,却充满力量。
“你们放心,皇上不会有事的,轮不着你们试药。”见几个孩子一脸担忧地站在自己眼前,佟懿儿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了。
“是啊,有奴才们呢——娘娘放心,皇上误食参汤是奴才等的过失,奴才等愿将功折罪。”顾问行领着一班太监向佟懿儿叩首,表示愿意为康熙试药。佟懿儿欣然同意,让洪若翰领着几位试药,自己则与阿哥们一道守在康熙床边。
“保成……你们怎么来了?”他们守了没多久,康熙缓缓睁开眼睛,没想到除了看见佟懿儿外,还看见其他几位阿哥,“朝廷上……有什么事儿么?”
“回汗阿玛,只要……只要您健健康康,咱大清一切都好——”看见康熙几乎凹陷进去的眼睛,胤礽心里不禁一阵难受。想起“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话,他终究还是没让眼泪流出来。
“保成说得对,孩子们都盼着您快些好起来呢!”胤礽能说出这样的话,佟懿儿自然是满心欢喜,她伸手替康熙擦了擦额上的汗渍,柔声道,“您放心,阿玛已找了洪若翰神父来,顾问行他们正试药呐!”
“方才……朕是怎么了?”康熙病得稀里糊涂,方才喝了参汤后流鼻血的事只有一些模糊残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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