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太子,你汗阿玛是皇帝,自然应该秩序分明。”历史系毕业的佟懿儿当然知道历史上著名的拜褥事件,她本以为索额图提前“下线”后也就不会有这件事发生了,没想到只是换了一个画风迥异的打开方式。
“长泰的折子还在儿臣手上,儿臣不想僭越,但也不希望长泰因此事在汗阿玛面前得罪,所以……”胤礽犹犹豫豫地从袖口掏出一本折子,起身弯腰,双手奉与佟懿儿,“此次前来,儿臣是想跟您讨个主意。”
“我知道,索额图的事对你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佟懿儿见胤礽这般左右为难,一时想起几年前的事,心里很不是滋味,“你额涅拼了命把你生下来,一定也想着替赫舍里氏一族争一口气。”
“叔姥爷他……是咎由自取,儿臣更不愿意看到您和十三弟有事。”现在索额图已经幽禁在宗人府多年,过着与世隔绝、暗无天日的日子,胤礽早已打心眼里与他划清界限,“只是……保全赫舍里氏一族始终是儿臣的私心,还望皇后额涅成全!”
“这事儿交给我,你不必操心了。”佟懿儿心里想着这些外戚真是很不省心,一面盘算着如何能让长泰悬崖勒马,及时改了主意。
“你姑妈自打听说你升官之后,便一直想请你来家里坐坐——今日难得有空,就陪姑父喝一杯吧?”翌日晌午,好不容易得空歇假的长泰收到佟国维的邀约,灯市口佟府赴宴。佟国维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子好菜,备了一壶陈酿招待长泰。
“姑父客气,该是小侄敬您才是!”长泰如今否极泰来,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佟国维这样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又来请他吃酒,他自然是满心欢喜的。
“过几日便要奉先殿祭祖了,也不知贤侄的礼仪准备得如何了呀?”酒,过三巡,佟国维觉得差不多可以开口了,一面往长泰碗里夹菜,一面笑道,“这可是很重要的差使啊,你可得仔细了!”
“皇太子毕竟不比寻常皇子、王公大臣,小侄自然是很用心的——特意将皇太子与皇上的拜褥都放置于奉先殿槛内,以示皇太子储君威仪。从前的人都没注意到这一点呢!”长泰说起自己所办的差事,自然是一脸得意,只觉得除自己以外的人都办不好这件事了,“给太子爷看过了,想必他一定十分满意。”
“贤侄啊,想不想听姑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佟国维搁下筷子,仍旧和颜悦色地看着眼前这位信心满满的年轻人。
“姑父请讲!小侄洗耳恭听!”长泰见佟国维要“掏心窝子”,心想大概是要把自己多年来的为官经验倾囊相授,立刻站起身来毕恭毕敬。
“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怎么贤侄你如今倒糊涂了?”佟国维端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一口,顺便观察长泰的反应,见他仍旧一脸困惑,佟国维继续说道,“槛内槛外,尊卑有别,岂能随意变更?”
“但……太子不是旁人,是……是储君啊!”长泰这下总算明白佟国维的意思了,但他也有他的理由,自然可以据理力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代表我大清后继有人,如何进不得槛内?”
“储君毕竟还不是君,万人之上毕竟还是一人之下,那个槛只有一个人能够跨过去——懂了吗?”佟国维伸出一根食指,举重若轻地说道,“现在改还来得及,否则当心给皇太子招来祸端,可就得不偿失了。”
“多……多谢姑父提点!”佟国维的一根手指让长泰猛地一下惊醒了,长泰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心中暗自庆幸奏折还在胤礽手里,没有上奏给康熙。
佟国维正要把从赫舍里氏那里拿来的奏折从袖口掏出还给长泰,却发现奏折已经不翼而飞了。他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掏到,只得装作将两只手相互拢在袖子里,尴尬地笑了两声,“既然你已经明白了,回去重拟个折子上奏吧,姑父就不留你了。”
离去的时候,长泰不免反复作揖,千恩万谢——自己好不容易凭借在火器营的出色表现挣来的位置,如果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就这样得而复失,他后悔都来不及了。
“夫人,你真把长泰那小子的奏折给我了吗?”夜深人静,辗转反侧的佟国维越想越不对劲,只好摇醒身边的赫舍里氏。
“昨儿我奉诏去见咱闺女,回来就给您了呀——”赫舍里氏打了个呵欠,仍不愿转身,“您不是已经劝那孩子重新写一个折子呈上去了么,想必他今儿晚上熬个通宵也得把这折子写出来吧!”
“那就奇怪了,怎么忽然就没了呢……”赫舍里氏再次陷入沉睡,可佟国维越想越觉得离谱,反而更睡不着了。
清明节那日,一切典仪都顺顺利利地进行完毕,胤礽率领众王公大臣在奉先殿槛外向奉先殿所供奉的祖宗牌位行三跪九叩大礼,只有康熙一人在槛内完成仪式。胤礽走完全程,心里只觉得十分踏实。
“四哥,帮我揉揉,我的膝盖好疼啊!”六岁的胤祥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仪式,跪了许久的膝盖只觉得疼得快直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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