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扬古将军居功至伟,封一个一等公也是应该的。”佟懿儿将手轻轻抽出,云淡风轻道,“这个一等公是因功而封,与胤禛、松贞丫头无关,不是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谁都知道松贞丫头是费扬古的女儿,现在费扬古封了一等公,在外戚这一层胤禛便已经是出类拔萃了。”康熙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来道,“胤禛这孩子如今还不到二十岁,往后的日子长得很,咱们做父母的可得护着他啊!”
“懿儿明白,您是想说——‘满招损,谦受益’。”佟懿儿过去是历史专业出身,登高跌重的历史教训她看得太多了,康熙说的这番话,佟懿儿自然能够心领神会。
“朕这一路回来,处置了几个甘陕的封疆大吏,他们借着朕调兵遣将的由头搜刮民脂民膏——外头的敌人倒是容易收拾,可自己家里这些破事,唉……”康熙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对佟懿儿说道,“朕现在已经派旭日干往厄鲁特蒙古宣谕,册封策妄阿拉布坦为准噶尔大汗。北边的事是可以喘一口气儿了,可朝廷里的事,将来只怕会越来越复杂。懿儿,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才行。”
“懿儿知道,只要咱们在帝后的位子坐一日,这天下的担子咱们就得扛一日,没有能够懈怠的时候。”佟懿儿知道一旦解决了外部的敌人,开始休养生息之后,必定会滋生出许多欲望来。康熙与佟懿儿如果不能把握各方势力的平衡,一定会爆发出新的危机。
“远的不说……就说保成这孩子的事儿,最迟明年,一定会有一个了结。”
康熙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让佟懿儿的心不免咯噔了一下——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了结”胤礽是康熙四十七年的事,明年是康熙三十七年,这件事究竟会如何“了结”,就显得扑朔迷离了。
“难道……您已经想好要成全保成与钟其海了?”看着从康熙犹犹豫豫的眼神中散发出来的柔情,佟懿儿不免展开了大胆的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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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朕,而在于保成。”康熙起身走到紫檀木雕花书案前,提笔欲写“宁静致远”几个字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前车之鉴不远,当年汗阿玛一心要弃江山于不顾,皇祖母拦住了吗?”
“没……没有。”佟懿儿想起自己刚刚穿越尚在襁褓时,正是顺治与孝献皇后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那时她虽然躺在悠悠车里吃吃喝喝,却也没少从父母、嬷嬷们的闲谈中听到有关他们的消息。事实证明,顺治当年确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出家当和尚的。
“钟其海这孩子确实不错,可她绝不能做太子妃,更不能成为大清未来的皇后——现在这策妄阿拉布坦老老实实,谁知道以后会如何?”佟懿儿当然知道策妄阿拉布坦以后绝不会是省油的灯的事实,但她不能剧透,只是点了点头听康熙继续说道,“如果保成执意要与钟其海成婚,朕只能让他放弃储君之位,朕与大清后继之君的左膀右臂。”
“所以……您给他一年的时间考虑?”佟懿儿已经完全明白康熙的策略了,他的策略肯定也只会向佟懿儿和盘托出,不可能再告诉第二个人。
“作为大清皇帝,朕希望他放弃钟其海。可是作为他阿玛,朕……朕希望他幸福。”“远”字顿笔,康熙看着自己笔力苍劲的墨迹,心情仍旧无法彻底平静,“所以,朕把这件事的选择权完全交到保成手上,他是个大人了,应该自己做自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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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圣明!”佟懿儿心潮澎湃,激动地半跪下来向康熙郑重其事地行礼——面对一切未知的未来,佟懿儿自知不如康熙勇敢,她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暗自发誓自己也应该更勇敢一些才行。
“这次让你单独去面对噶尔丹,真是难为你了。”是夜靖月又一次偷偷将钟其海带到胤礽处私会。一晃快半年没有见面的二人甫一对视便紧紧相拥,胤礽轻拍着钟其海的发髻,心中愧疚不已,“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不……这是我自己愿意去做的,没有任何人给我委屈。”钟其海咧嘴笑了笑,直起身子擦了擦胤礽眼角的泪水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委屈我,噶尔丹委屈我,我就离开他。”
“是……是啊!我都差点儿忘了,你是个奇女子啊!我怎么……怎么还能把你当做那些弱女子一般看待呢?”胤礽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够了解钟其海,憨憨笑了两声道,“倒是我……在你面前倒要自惭形秽了。”
“皇上虽然欣赏我,但我料想……他大概是不能接受我与您在一起的——所以,我们、我们还是——”静默一阵之后,钟其海咽了咽唾沫,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您值得更好的人来做您的太子妃,而不是娶一个俘虏。”
“你的确不适合做我的太子妃,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一定要放弃你。”已经与康熙彻夜长谈过的胤礽听到钟其海说这样决绝的话,语气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他只是伸手搭在钟其海宽厚的肩膀上,郑重其事地说道,“如果你对我有意,从此刻起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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