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身着白鹇补子的瘦高男子毕恭毕敬走到康熙跟前行礼道,“奴才噶礼恭请圣安!”
“噶礼啊——还记得你的奇里哥哥么?”康熙扶起噶礼的双臂时, 眼眶渐渐湿润了, “想不到今生今世咱们还有机会重逢——”
“奴……奴才听曹大人说起, 才知道小时候记忆里的奇里阿哥竟是当今圣上……奴、奴才何德何能!”噶礼见康熙落泪,自己更是忍不住痛哭流涕起来,“皇上主子万岁, 便是奴才的福报了!”
“唉……说来也是惭愧, 朕登基之后也没能护住你生父一家, 让他们受了苏克萨哈的连累——这是朕一辈子的伤心事, 朕一直都不敢提起。连皇后都不知道这件事呢!”看见噶礼, 康熙忍不住又想起当年的往事, 不禁一阵自责。
“这件事是当时鳌拜专权,不怪皇上主子——”噶礼对拐卖前的生父早已印象模糊,但他反而十分感激被满门抄斩的完颜氏,若非如此,也就不会有今日噶礼飞黄腾达的机会了。
“朕除去鳌拜后,已经替你生父一家平反,现在你是他们唯一的血脉。不知你可愿意到山西做个巡抚,继承你阿玛的遗志,替朕分忧啊?”在路上深思熟虑了许久,康熙最终还是决定让噶礼做一方大员,正好山西巡抚出缺,不如让噶礼历练一番,也算是康熙顾念旧情。
“奴才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皇恩!”知道自己与当今圣上这段奇缘以来,噶礼倒时常做那升官发财的美梦,但第一次见康熙便能官居二品,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他连连磕了三个响头,才确信自己不是做梦。
“额涅,今天那个噶礼他是什么人呀?为什么他哭了汗阿玛也哭了?”去往行宫的路上,在康熙身边看到全程的胤祥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望向佟懿儿发问。
“他是你汗阿玛失散多年的发小,现在久别重逢,当然激动了。”佟懿儿看那噶礼的面部神态,总觉得这人恐怕不是省油的灯,但想到他与康熙还有这样一段往事,佟懿儿却还是愿意把这噶礼尽量往好的地方想。
“哦……原来汗阿玛也有小时候啊——”胤祥有记忆的时候,康熙已经是一位英明圣君了,他自然想象不到康熙还是小孩子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不会以为汗阿玛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他怎么可能没有小时候呢?”胤祥的话把靖月笑得直不起腰来,“你真逗,回头我一定要告诉胤禛哥哥去!”
“靖月,这可是在江宁城里呢!你矜持一点儿!”佟懿儿见靖月哈哈大笑,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小声提醒道,“堂堂大清公主,也不怕别人笑话!”
听佟懿儿这样说,靖月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忙收敛了一些,跟着佟懿儿进了织造府衙门的门槛。
“今日在座的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兄弟姐妹,大家不必拘礼啊!”晚膳设在织造府衙门的院子里,玉衡与曹寅的夫人孟冬团聚,二人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康熙起身举起杯盏,向大家致意道,“自上次江宁一别,已是十载光阴,大家都辛苦了!”
“奴才等替皇上效劳是份内之事,皇上不必放在心上。”曹寅等人赶紧躬身回敬,心中激动不已,拿着杯盏的手似乎都在颤抖。
“我尤其要感谢曹大人夫妇一家当年的帮助,如今玉衡家的曹颀和胤祥都长大成人,就是咱们最大的安慰了!”佟懿儿举起金尊向曹荃、玉衡夫妇及曹寅、孟冬夫妇致意,十年过去大家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脸上依旧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使佟懿儿深感宽慰。
“胤祥感谢两位曹大人当年的恩德,感谢两位夫人的照顾,先干为敬!”胤祥早听佟懿儿说起当年的曲折,今天诸位长辈齐聚一堂,胤祥自然不能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即使不胜酒力亦一饮而尽。
“娘娘和阿哥客气了,吃点儿鲥鱼罢!”机警的玉衡发现噶礼对他们的往事似乎颇有好奇心,连忙转移话题,推荐起这一桌美味佳肴来。大家开始动了筷子,自然也就不再展开其他话题了。
酒足饭饱后,孟冬领着几个孩子先回去歇着了,玉衡则忙着烹茶,亲手将江宁特产的雨花茶一一奉上。
“子清啊,这茶的味道朕总觉得似曾相识啊——”康熙轻啜一口,又向噶礼问道,“噶礼,你可也有类似的感觉?”
“奴才当年初到江宁为官,喝到这雨花茶便想起小时候也喝过类似的味道——后来与曹大人相认,到了织造府才知道,这雨花茶是当年孙嬷嬷从家乡带来的。”噶礼还没来得及喝,听康熙问话,连忙端着茶盏回答。
“是啊,真想不到四十年前一块儿在京城喝到雨花茶的三个小孩子,现在能一块儿在这种茶叶的发源地相遇!”康熙回头望了佟懿儿一眼道,“你说这巧不巧!”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是皇上应得的报偿。”佟懿儿从康熙的眼神中看出了小孩子天真的眼神,她也跟着会心一笑。
“这样吧,一会儿让顾问行传旨下去,明日朕暂时就不去明孝陵了,你们陪朕去向孙嬷嬷请个安,如何?”喝了一杯暖心的雨花茶,康熙心中越发思念起许久未见的保母,一时感性改变了既定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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