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懿而终_琵琶桑柔【完结】(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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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鳌拜?”看着尼楚贺的画像,康熙不禁冷笑一声,“若不是朕娶了她,有索尼帮衬着朕,朕哪儿有那么容易亲政?”

  “那会子您还太年轻,哪儿有不靠外界力量壮大自己的本事呢?”佟懿儿觉得此时此刻较真的康熙实在是很萌很可爱,要不是碍于规矩伦常,她还真想给这个可怜的孩子一个安慰的抱抱,“皇后娘娘嫁给您,她一定不会后悔。”

  “朕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总是说一套做一套,为什么就不把朕这个天子放在眼里,还要出尔反尔——”康熙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恨道,“过去鳌拜是这样,如今吴三桂又是这样!难道他们对朕的许诺,就像是放屁一样出去就没影儿了吗?!”

  康熙的这番话本身应该挺令人同情的,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佟懿儿酝酿已久的眼泪却变成了捂住嘴才能掩饰的偷笑。

  “皇上刚刚登基的时候是个少年,无有建树。在懿儿看来,一个皇帝的威信不仅来自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更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使人拥戴。”清了清嗓子,佟懿儿看着康熙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她现在已经十四岁,他已经二十一岁,能讨论这样的话题也不至于显得太奇怪了。

  佟懿儿的话让康熙一时半会儿愣住了——八岁登基的康熙打记事起就对自己的天子身份深信不疑,他觉得只要他的圣旨是对的,别人没有理由不遵从他。可是现在,出尔反尔的戏码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眼前上演,他有点挫败了。

  “你的意思是……鳌拜和吴三桂之所以出尔反尔,是因为他们把朕当小孩子看?”要是当着旁人,康熙是万万没有勇气做这样的结论的,但现在他面对的是使他觉得舒服踏实的佟懿儿,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表妹。

  “不然呢?鳌拜吴三桂都是战功赫赫的人,仗着自己劳苦功高,就赌您不敢动他们呢!”佟懿儿的话其实都是过去读论文读出来的观点,但所谓“当局者迷”,年轻气盛的康熙一心想要达到目的,自然不会想得那么周全。这些话听在康熙耳朵里,真有醍醐灌顶的效果。

  “那依你看,朕什么时候能有真正的威信呢?”茅塞顿开的康熙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伸手理了理佟懿儿一字髻上摇摇欲坠的白色绢花。

  “若此次南方的战事彻底平定,皇上就可天下归心了。”见康熙不再愁眉苦脸,佟懿儿也就放松了不少,“这次祸事虽然凶险,但对您来说,未尝不是个机会。”

  “但愿吧……借你吉言了!”天已漆黑,顾问行领着一帮太监在殿内布妥灯火,提醒康熙该回宫了。康熙这才极不情愿地起身,摸了摸佟懿儿的额头道,“朕最近可能会常常来这里看你尼楚贺姐姐,可愿意跟朕一块儿来?”

  “您要是频繁来巩华城,恐怕大臣们会有非议吧……”佟懿儿没有拒绝康熙伸过来的手,跟他一起跨过了便殿的红木门槛。

  “朕现在需要安静,得好好想想今后的路怎么走。”听康熙的口气,他已经拿定了主意,“紫禁城里满大臣、汉大臣们叽叽喳喳,吵得朕脑仁儿疼!”

  “嗯……来陪陪皇后娘娘也好,她会保佑您的。”幸好,康熙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如果是为了图个清静好好整理思绪,巩华城实在是个不错的选择。

  自那日以后,几乎每隔一天康熙就要带着小部分人马从紫禁城赶赴巩华城祭奠尼楚贺。六月的天气愈发酷热,顾问行为了避免康熙中暑,一路上找了不少役夫挑着水与銮驾同行,一路洒水降温。

  “启禀皇上,随行的姚大人中暑晕过去了。”这日辰时刚出宫门十里路,只见曹寅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拦住康熙的銮舆禀告,“太医……太医说,大人不宜远行了。”

  “是姚文然么?朕原预备带他去跟朕讲讲《贞观政要》的……唉,派几个人送他回府吧。赏一百两银子并一些解暑的瓜果给他,让他休息好了再列班。”康熙撩开帘子向曹寅吩咐时,坐在康熙身边的佟懿儿热得恨不能脱了身上的衬衣跳进筒子河游泳,一双眼睫毛上挂着两滴豆大的汗珠。

  听了康熙的吩咐,曹寅片刻不歇地跑到后面宣谕去了。康熙向顾问行递了个眼色,銮舆继续向前。

  “皇上,等秋天凉快些了再来不也挺好的?”佟懿儿拿丝帕抹了抹眼睛,终于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

  “君无戏言,说了要祭奠皇后,朕就要做到——否则怎么树立威信?”其实康熙也热得够呛,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威望还没有树立,他觉得再难的事也要忍下来才行。何况这是他对尼楚贺的许诺,生前他已经欠她太多,现在尼楚贺的哀礼,他必须给她一个体面。

  “唉,都怨我……没事跟他说什么威信啊——”此时此刻的佟懿儿心里已是懊悔不迭。她原也把频繁去巩华城的事想得太过简单了,其实皇帝出行,麻烦的人是数以千百计的。

  懊悔也没用了,康熙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作为一个皇帝也必须说到做到。除了好好陪着康熙,佟懿儿没有其他的选择。

  “懿儿你看,姚文然这个老夫子果然上了劝谏书,听朕给你念啊——”几日后的一个午后,佟懿儿盘坐在坐褥上几乎都要睡着了,康熙拿着一本奏折,摇头晃脑地念道,“昔唐太宗英主也,文德皇后贤后也。后既葬昭陵,太宗即苑中作层观以望之,引魏征同升。征熟视曰:臣眊昏不能。见太宗指昭陵示之征曰:臣以为陛下望献陵若昭陵,臣固已见之矣。太宗泣而毁观。夫毁观而泣,则知英主亦有难割之情。虽泣而终毁观,则知天子亦有不可直遂之性也。唐史载之,至今传为美谈。我皇上励精求治,方期媲德尧舜,岂可令唐太宗专美于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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