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的话让一脸不服气的李婉云瞬间败下阵来,她以为自己万无一失,却不料皇后毕竟是皇后,比她在宫里多呆了几年,就是不一样。吴庚领着人将李婉云与王静媛拉去慈宁宫问话,一屋子人看着她们哭哭啼啼走远,一时皆松了口气。荣嫔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此时既轻松又有些后怕。
“安嫔她们已经全招了,皇上预备怎么办?”翌日康熙去慈宁宫请安时,太皇太后正在佛堂里盘腿端坐,为佟懿儿已经流产的孩子诵经。康熙也学着太皇太后的样子坐到旁边的明黄色蒲团上闭目双手合十,久久不语。
“她们拿沾了懿儿气味的物件吓唬那只狗,然后它一闻到懿儿的味道就会扑上去——这得训练多久啊……”康熙已从内务府养狗人那得知了狮子犬受惊的真相,现在知道了幕后主使,他一点都不惊讶。
“她们的阿玛还在前线,您可得想好了。”久居深宫的太皇太后对宫中女人的争斗已经十分熟悉了,李婉云的手段在她听来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何况对现在的清廷而言,再没什么比天下太平更重要的事了。
“等三藩的事过了,就将她们遣返回家,这么‘好’的女儿,给他们养老送终也算朕仁至义尽了。”康熙双目渐睁看着佛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样的女人,朕实在无福消受,紫禁城里没有她们能住的地方。”
“你跟你阿玛一样——”听完康熙的回答,太皇太后忽然咧嘴一笑,“当年也是在这间屋子里,我问他预备把静妃怎么着,他说他‘无福消受’,就让她回科尔沁老家另寻个巴图鲁嫁了也好。”
“您……答应他了?”康熙忽然一脸好奇地望向太皇太后——他从小就知道顺治从前有个皇后被贬为了静妃,可是这么多年他也不曾在孝陵里看到静妃的任何踪迹。他从不敢问,却没想到今天竟被太皇太后提起。
“是啊……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侄女,我都心疼。”回忆往事,太皇太后仿佛身临其境,她叹气一声,“看来我是错了,父亲喜欢的人,以为儿子也会喜欢。”
康熙忽然惭愧地挠了挠后脑勺,把头低了下去——他和他的阿玛一样,都不像他的祖父那般喜欢蒙古女子,这多少让来自科尔沁草原的太皇太后有些失落。但是还好,太皇太后没有强迫他接受娜木罕,他十分感激。
“既然你已经拿了主意,就这么办罢——在此之前,她们俩会暂时被我关在慈宁宫密室里,今后紫禁城里就当她们不存在。”见太皇太后欲起身,康熙赶忙上前与苏麻喇姑一同搀扶,边引着她走出佛堂,边默默点头表示赞同。跨过门槛,太皇太后忽然站下,转身向康熙道,“今儿这事,有塔娜丫头的功劳,你可别忘了。”
“孙儿……孙儿记得。”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对塔娜的质问,康熙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过分了——无论他爱不爱塔娜,现在这个女人都是他的皇后了,他应该敬她。
“懿儿,有没有好些?”从慈宁宫出来,康熙第一时间想的还是佟懿儿。进了承乾宫后殿,只见佟懿儿身子朝里躺在紫檀木床榻上,“害你的人皇后已经查出来了,是李婉云。”
听到这个名字,佟懿儿的眼泪终究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她满脑子都觉得这是个“意外”。现在孩子没了,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荒谬,她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历史系研究生童佳意,可以置身事外,自诩知道结局。其实现在她只是康熙的贵妃,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的弱女子。
“别哭了懿儿,这件事,朕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重演了——”康熙看见她哭,还以为她是在怨恨李婉云,忙哄道,“朕已经跟皇祖母商量好,将她和王静媛遣返回家了……”
佟懿儿知道康熙存着保护她的心思,但这次的意外使她意识到,在这充满欲望的三宫六院,日理万机的康熙根本不可能预测到佟懿儿会遇到怎样的危险——亡羊补牢也许并不晚,但倘若失去了孩子再来补救,带给他们的无尽悔恨是无法消除的。她必须要依靠自己。
“谢太皇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替懿儿查明真相,懿儿自当保重。”佟懿儿渐渐收住眼泪,却依旧没有转过身去,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懿儿如今身体抱恙,怕无颜侍奉皇上,请您早些回去安歇罢……”
康熙也知道现在不是与佟懿儿谈心的好时候,只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告辞了。佟懿儿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他明黄色的背影跨过门槛,看见他的落寞,她更觉得自责了。
去承乾宫看过佟懿儿后,康熙决计去坤宁宫看看塔娜。走到坤宁门前,橙黄色的烛火映在窗棂上,照出一个正在夜读的女子绰约的身影,他一时有些恍惚,以为是尼楚贺。
“皇上驾到,怎么也不跟臣妾事先说一声,臣妾也好有个准备。”康熙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进了坤宁宫暖阁,直到丫鬟们打帘子时塔娜方才发现康熙已经近在眼前。她红着脸搁下书卷,小步上前向康熙行了蹲安礼,引康熙在前沿炕坐了,替他将脱下的玄狐端罩挂好,又吩咐丫鬟预备奶茶克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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