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倒是很中规中矩,不过温吟脑子转得快,他和钱雯钰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当即就有些明白过来,钱雯钰来这里,怕不是就为着这个乾坤转。
所幸温吟也不是啥正直的人,这事儿他便没有多问。反而是疑道:“你早就知道?”
“是啊。”
说到这个,钱雯钰还有些怨念:“群英会前我不是去找了诵诵好几回?好说歹说,苦口婆心,毫不藏私地和她费了那么口舌,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就那么犟。”
温吟听着这话,意味不明地抖了下眉毛。心道,她哪里晓得,给温诵送去警示的又何止她这一家呢?可惜姑娘自小恣意惯了,少年孤胆,偏就不信那个邪。人要作死,真是八匹大马都拉不回来。
他略略一想这个事情,思绪难免就又转回了终兰的身上。
“乾坤转?”
温吟眯了眯眼睛,目光凉凉地往谢渠身上一扫。
带起周身气刃也向着这边狠狠压下,谢渠……谢渠觉得自己腿有点儿软。
天地良心,他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接二连三地受这种对待啊!
温吟倒是没多废话,小银箭绕在他指尖一转,之后便化作一道白练迅速向着谢渠胸腔正中飞去。谢渠眼睛根本跟不上它的速度,只感到膛前一热,脊髓发凉,一阵剧痛自他背脊之上传来,紧接着便是身后“当啷”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而谢渠周身冷汗直冒,脚底一虚,也“咚”地一下跌到了地上。
温吟双指向内一收,把自己的贴心好法宝和新掉出来的那方物件一并召了回来。
小臂长短、瓶口粗细的一杆转轮,分了十三层轮|盘,盘身之上刻着繁复不明的纹路与抽象难懂的字符。谢渠跪趴在地面,唇色泛白,额头的汗珠还在不停滴落。他就虚虚地抬起头来看了那么一眼,待看清了这方乾坤转的规格以后,只觉得脊髓中那原本就丝丝密密的钻心痛楚,都钻得更深了一层。
他以前身体里,到底是留了个什么玩意儿啊!
几缕缠绵不尽的魔泽绕在金轮表面,令这精实的法器染上了一层幽清的波光。温吟借着月色将其上符画一一打量过一遍,之后抬了眼往钱雯钰处望去:
“怎么用?”
钱雯钰:“……”
她默默咳了一声,眼神心虚地往谢渠身上溜了溜,不太好意思地道:“我,我也只是看人用过,就拨那个转盘,跟拨琵琶似的,具体什么机理却也不太知道……”
温吟:“……”
他还以为这人都直奔着它而来了,该是已经把底细都给摸了个明白才是。如今看来,怕不是顺路过来的吧!
这东西威力过大,在不知底里的情况下,也不好轻作尝试。温吟稍一思考,只得按捺下自己焦躁的心绪,耐下心来妥协了一步:
“先回藏经楼吧。”
☆、震惊
终兰最终也没能从明府走出去。
她本来是打算等外面那拨人——尤其是里面的谈戈——走了以后,便赶紧离开的。敞开的大门近在咫尺,就那么几步路的距离。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窝在屏风后面,还没偷窥一会儿,危绍怀中的那方储物镜就开始不安分地来回震颤。
起初幅度很小,危绍安抚般地往自己胸前压了压,以为便没事儿了呢,谁知道,却适得其反。少年一个没控制住,这玩意儿就蹭地一下蹦了出来,开始天上地下地来回乱窜,仿佛一只被惊起的雀鸟,行动轨迹毫无章法,将横梁上的木屑磕碰下来老大一茬。
终兰见势不好,赶紧先拉着危绍躲去了桌子底下,以免被砸到。
哪知危绍两眼发光,竟然还有点儿兴奋:“昨天也是这样!”
终兰:“……”
青衣温吟眉头一皱,他耳坠上缠的那两条小白蛇如闪电般飞窜了出去,化作普通蛇类大小,一左一右将那阙古镜给包缚了起来。如此,这镜子那副横冲直撞的势头才总算缓和下去,但仍旧来回荡了好几下,才彻底消停。
椭圆的木镜被箍在半空之中,虽则不再乱窜了,但依然挣扎似的在小幅度地抖动。看得出来这两条白蛇裹得也并不轻松,连带着温吟额间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般动静,引得外间那四人纷纷侧目。
终兰吓了一跳,赶紧捂脸。不过,还没等到新来的那两位把堂中人员看清,天地间便是骤然一道白光闪过。这回,终兰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了。那是自地面上浮起的一条笔直的竖线,沿着府邸中轴横穿而过,不知所从何来,也不知所往何去。
但因为相似的念头一直都在,是以下意识的,终兰就觉得它像是某个阵法的一部分。
白光只显现了一个瞬间,倏起倏灭。然而,视野再次恢复正常了以后,终兰所处的地界却已经和前一刻的迥然不同。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语由远及近,剥开雾气,渐转清晰。虽则终兰仍旧是屈腿蹲在地上的姿态,但危绍并不在她的身边。取而代之的,是她身前立着的一个男人。
前端几乎磨平的布靴,洗得发白的衣料,以及腰间坠着的一阙,波光流转的紫色龙头玉佩……
终兰额头青筋一跳,顿时就不打算再继续往上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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