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盈的一身灵韵属于大气磅礴型,不过偏向内敛,如深海幽涧,晴冬暖阳,浩浩瀚瀚,蔚然可观,可又全无棱角,并不刺眼。终兰也是见识过松盈以后,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所谓的仙气滚滚,要不她对于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修真小说里这件事,至今还有点儿没有真实感呢。
然而到了温吟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虽不像凡人那般气息阻滞,却空空落落的。若说海枯星陨,林陷山荒,也不尽然。较真来讲,大概是——本来无一物。
终兰默默地观察了他好几天,觉得这个人即便当真有在修炼什么,也一定练的是个邪法。
谢渠毕竟杀了温吟的师妹,之前看评论时她没太细看,然而想也猜得出来,温吟大抵会是个反派。加之藏经楼这个地方又处处都闪烁着秘密的诡光,这事本来与她无关,她也没有义务管这种闲事。可如今,受了人家照顾,心态难免便不太平衡起来。
即便确实归心似箭,可遇到的总不可能就直接当作没有。
如果可以,她自然还是希望这两人之后能安安稳稳的,这样她自己也能少一点顾虑。
另一边,松盈见自己一提及师兄,终兰的脸色就有点犹疑,面上的笑意不由得一僵。她指尖一颤,凝重地扶上了终兰的肩膀。眉眼沉下来,声色也肃了,慌张道:
“怎么这副神色?难不成吟儿他……”
潋滟的眸中浮起几丝痛心与不可置信,脸色配合着微微一白,一句比一句紧逼地问道:“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整天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你看?还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对你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终兰:“……”
她眼睫茫茫然一张,反应慢了半拍,一句“误会”说得迟了,搅得松盈一张俏脸上顿时宛如晴空霹雳,整个人都憔悴了下去。她生无可恋地捂了捂脸,素手轻轻一抹眼角还没来得及挤出来的泪珠,悔恨道:
“都是我,都是我没有教好他……他十岁那年,我房门忘了锁,结果被他翻出了压在床板底下的秘戏图,世间仅存三件的珍本,我花了二百多颗灵石,就那么被他给毁了……”
“……”
“他十六岁那年,我偷偷溜去百花楼参悟人间至道,明明已经很小心地隐藏气息了,却还是刚看了没有一刻钟就被他给抓了个正着……”
“……”
“前几天,我从相好的姐妹那里好说歹说,才终于借来了一本《艳仙录》的典藏秘本,巴巴地藏在了楼里第七层玄字格的一十三号架子中间,结果今天去一看,也不见了!”
终兰:“……”
她听得脸都红了。
讲道理,一直在做些奇怪的事情的,明明是师父你吧!!
*
首要任务遇到了障碍,终兰决定将其暂且搁置。
她翻出之前记下来的回程道具清单,转了转眼珠,直接把目光投注到了头一个物件上面。
“天下第一美人的眼泪”。
终兰回到房中沉思了片刻,又跑出门去找了温吟。
☆、藏经楼
温吟正握着笤帚在藏经楼前面扫灰。
这片区域被直径约有三十多丈的汉白玉石垫托着,周遭的绿植都离着挺远。只是耐不住,每逢云遮月翳,总有邪风,带来楼前一些枯枝碎叶,劳得温吟早晚都会去打扫一次。
如今暮色四起,霞光漫天,一线青白自天尽头缓缓压下,隔开昼云与夜絮。浓郁的橙色落满楼前人的衣襟,将他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薄纱。玄色衣摆轻轻曳起,其上金纹与夕阳交相辉映,更显瞩目。
终兰望了望温吟那副被镀了一层暖色的眉眼,赤乌熔进苍川,只余了一片额角。他的影子被云霞扯在身后,细细长长。一眼看去,身携山海风,眸纳日月星。终兰心中微微一动,张口唤了一声:
“师兄……”
温吟闻声转身,和她对上了目光以后,神色一柔,牵起嘴角,很淡很淡地勾出了一抹笑意。
这一笑里,有春林,有冬英,有石间翠,有溪下白。终兰心口又是重重的“咚咚”两下,连带着眼神也变得殷切了起来。
终兰看着温吟的同时,温吟也在注视着身前的女孩。
她穿了一身白裙,外头罩着一件妃色的纱衣。落日明辉直直地投打在她的面上,纷扬的云火于一双清眸下摇曳生姿,更衬得其人璀璨如虹。温吟感到两只耳朵又不受控制地染上了些许热度,牵连一颗心也变得软绵绵的。
然后,他就听到了同样软绵绵的声音,操着一股天真无邪的味道,毫无恶意,甚至带了点期盼地向他问道:
“师兄,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伤心事啊?”
温吟:“……”
终兰眼睁睁看着面前人本来如沐春风的神色微微一僵,之后抽着嘴角问她:“又无聊了?”
话毕也不等她答话,便将扫帚往腰间的口袋里一收。末了弯下腰来,把终兰打横抱进了怀里,长靴狠狠向地上踏了一下,蹭蹭两声便直上了云霄,踩着一旁高楼的檐角又借了几次力,接着熟练地侧身稳稳一落,正好落在了藏经楼十三层外开的窗棂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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