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十分荒凉的地方,但并不似混沌。终兰能够清晰分辨出远处乾坤交界的那一线,天空阴沉沉的,泛着诡异的橙红,地上满是沙尘,土壤龟裂,自缝隙内攀出弱不禁风的枝条,零零散散。一些枝条顶端挂着些洋溢着仙灵气泽的法器,有的终兰还比较眼熟,估计就是危绍存在这里的没错了。
说来也神奇,这处地底积压着浓郁的魔泽。这种魔泽和终兰之前在青衣温吟与戚白殊身上所见的类似,清冽得很,除了恣睢了一点以外挑不出别的毛病。而经过那层枝蔓的洗礼,再滋养进法器之上时,竟然就已经变作了流光溢彩的仙灵。
这种机制,令终兰想起温吟的那把小银箭。当时听温诵讲的,好像也是类似的这么个功能。
小银箭是温吟由神魂炼出的法器,而他的神魂,应该是融合了混沌果的影子……
终兰扭头观察了观察温吟的神色,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按下自己的心思,也就没有多想。
镜中的天地十分广阔,两个人走了很久,一路都是差不多枯燥无味的景色。
终兰耸了耸鼻子,没过一会儿就无聊了。
记得当初那条链接上说,要她用指定的工具在界天盾上敲歌。界天盾这个名字,听着就挺显眼的。终兰还以为她一进来,就能差不多看见个目标呢。
谁知道里间竟然是这么一幅景象,终兰不得不开始思考起那个界天盾是不是有其他意义的指代。
温诵却说:【界天盾是戚白殊的傍身法宝啊。你让温吟看看,这镜子里面应该有个阵,它大概就在阵眼上。】
终兰:“……”
她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看过原著?”
【没看下去。那么个渣还能有那么多姑娘喜欢,朕的修真界要亡了。】
终兰:“……”
终兰觉得她和这姑娘简直无法沟通。
是以也便不沟通了,直接去问温吟能不能找到那处阵眼所在。温吟取出他的小银箭,向着地面上轻轻滑了一下,干涸的土地间,应势歪歪扭扭地浮现出了一面庞大的纹路。
笔直的线条向同一个中心点聚拢,终兰看到脚边那微微向内凹陷的圆弧才反应过来,他们如今大概是处于这方天地的边缘之处。
顺着图案的索引一直向着中心寻去,又走了好一段时候,终于看到了一处绿洲。
一汪湖泊旁绕着不大宽的一层草皮,那把巨盾就插在大湖中央。一丈多高的身量,三寸来厚,足以立人。比较诡异的是,这尊盾牌下方,于水中倒映出的剪影,却是完全与它形态迥异的另一样东西——一棵晶莹剔透,枝蔓虬结的玉树。
终兰站在水泊旁边儿,盯着湖面中心望了一望。
“以所指定之物”,这指的,不会就是湖里面的那棵树吧?
这方清湖看着水纹荡漾,其实踩上去如履实地,终兰拉着温吟绕着盾牌走了一圈,既没看出来怎么拿到所指定之物,也不知道拿到了以后该怎么样让它奏一曲《欢乐颂》。
温吟说:“这是琼窦树。”
琼窦树,听闻是天地灵脉翻云道尽端处结出的冗芽,一般根系于翻云道表层,而枝桠向着地心生长,因此常年掩埋于地下。唯一一个与寻常植株相仿,探出地面生长的琼窦树,就是鞠洲里曾经和松盈做过一阵子邻居的那一棵。
巧的是,按照谈戈的说法,那株琼窦树生长的情景,正好与如今盾牌的姿态差不了多少。
终兰想,这树扎根整条翻云道,翻云道又遍网天下角落,系统的意思肯定不是要让她把树连根给拔|出来带进来,估计寻几根枝桠便能够充数了。
只不过,几根枝桠,怎么奏《欢乐颂》……
终兰连《欢乐颂》的谱子都不知道呢。
寻摸了半天,她也不得不应下谈戈和她讲的那句:还是等等再说吧。
往出走的时候,两个人还遇到了一些阻碍。
八方古镜通上下山河,是个类似传送枢纽的存在。虽则终兰和温吟是直接通过镜面而入,但内里往外间的通道却远不止此一家。在地表那方大阵的边缘处,排列着许多悬在半空当中的流光水瀑。内里荧光白茫一片,四周却嵌着挥之不去的腐烂黑气。
它们聚集在那些“门”的两侧,似乎很想要出去,但又不敢付诸于行动。
终兰总感觉,自那些黑漆漆脏兮兮的暗色里,有一闪而过的眸光流转。
怪慎得慌的,她都没敢细看。
然而耐不住对方纠缠,那丝丝缕缕黑烟,一见了他们二人的面,三三两两便都靠了过来。可又不知慑于什么,矜持着没有近前。只不过操着嗡嗡隆隆的音波,扭曲着刺入他们的头皮,阴戾得不似活人。阴阳怪气的调子长长拖开,它们在不无怨念地向着他们嘲讽:
“叛徒。”
只此一个单词,来来去去回荡在终兰的脑海之中。
这样奇特的口音,终兰先前是听到过的。在戚白殊的口中。
她内心不由得有些烦躁。
一回两回的,总是绕到这上面来,难不成是天意让她一定要探究个明白才行?
在昨天以前,终兰活在此间的目标,还只是单纯地要去攒她的回程道具。
然而现在不行了。回程道具只是个备选方案,她虽说是倾向于仍旧继续留意的,但最主要的目标,还是在界天盾这个回程点上。而再一个,她即便找到了方法,也不能立刻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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