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仙疑惑地看了一眼白君,再看向窗外, 夜色中国师府平静地好似无风浪的湖水,甚至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白君有些晃神地抱着手中的茶杯,莹白的手指已经被烫得通红, 她却恍然未觉。
赵凤仙缓缓坐下,心中却是有一丝恼意,当年前国师陆辰唱祭也是为了一个女人,现在国师唱祭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夫人, 我在陆家待得时日也不短了, 就算是再不知晓人事,也知道这祭歌不能随意唱。唱祭乃是祭典仪式上净化万物所用, 国师如此作为,会不会有什么不妥?”白君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原本被烫得有些发红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杯子,太过用力而有些发白。
白君的话, 好似一根扎破赵凤仙心中毒瘤的针,嫉妒和赍恨随之流淌了出来,攻城略地地浸没了赵凤仙的心。
“国师此举实在是过分,弃天下于不顾,当初让他坐上国师的位子实在是失策!”赵凤仙口不择言。
白君连忙捂住赵凤仙的嘴,警惕地起身到窗外看了一眼,而后将窗子关了起来,这才回身道:“夫人,有些话不能说啊,万一被人听了去,可就糟了。”
赵凤仙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上嘴,道:“你说得是。”
白君这才松了口气,说:“夫人,此处不是陆家,万万小心才是。”
赵凤仙点了点头,道:“今日已晚,待明日我去看看。”
此时,丝毫不知道整个国师府被自己搅和得天翻地覆的花重锦缓缓睁开了眼睛,花重锦试图抬手没有抬动,才发觉她的手被人紧紧地握着,花重锦歪头看向了旁边的人。
陆慕游身上只穿着一件霜色的里衣,里衣看起来被汗渍浸染过,却是没有时间换衣服,握着花重锦的大手温暖而干燥,另外一只被陆慕游枕着的手却是缠着厚厚的麻布,麻布上还透出另外血丝,顺着陆慕游的手往下看,里衣的袖子上也沾染着斑斑血迹。
陆慕游嘴唇干得已经有些起皮,脸上青青的胡茬也冒了出来,苍白的脸色下显得格外明显,眼底浓浓的阴影,一看便知这两日不曾好好睡过觉。花重锦还从来没有看过霁月风情的国师大人如此狼狈过,眼眶有些发红。
“阿锦,你醒了?”大约是花重锦看向陆慕游的眼神太过于浓烈,向来惊醒的陆慕游睁开了眼睛,正巧与花重锦眼神碰到了一起。
花重锦连忙抬起手摸了摸眼泪,带着鼻音应了一句。
陆慕游赶忙站起身,因为趴在床边太久,一趔趄,差点儿摔到花重锦身上,陆慕游面色一红,有些慌张地爬了起来,轻咳一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花重锦笑了笑,道:“傻瓜,我知道,我都知道。”
陆慕游看着花重锦的眼睛,也跟着笑了起来,道:“阿锦,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花重锦指了指不远处的铜镜,道:“拜托国师大人,有事没事多去照照镜子,说谎也得说得真诚一点。”
“刚醒就贫。”陆慕游刚想伸手捏一捏花重锦的小鼻子,猛然看到自己手上缠着的细麻布,赶忙将手缩了回去,转身走向了桌子旁。
花重锦这才看到,桌子上以炭火温着一口小锅,也不知道温了多久,整个房间中都是参汤的味道。
陆慕游看着炭火温着的汤,竟然有种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感觉,这需要怎么做?花容现在早就已经回去了花家,这该怎么弄下来?
花重锦笑着道:“我现在还不饿,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快去洗把脸收拾收拾再过来。”
陆慕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脸蓦然红了,之前太过于担心花重锦,将唱祭的衣衫脱下来之后就匆忙跑了过来,生怕花重锦有个三长两短,这下可好,被佳人嫌弃了。
陆慕游看了一眼花重锦,还是不放心地上前替花重锦把了把脉,确定花重锦无碍了之后,替花重锦掖了掖被角,道:“我很快就回来了,你乱动,听到没?”
花重锦伸手轻轻推了陆慕游一把,道:“大叔,快去把你的胡子刮一刮。”
陆慕游有些怔楞,头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年龄大了,他的卿卿竟然喊他大叔,陆慕游磨了磨牙,他只不过比花重锦虚长十岁而已,而已!
花重锦看着陆慕游笑得花枝烂颤,陆慕游还是没舍得骂花重锦一句,宠溺地看了一眼花重锦转身走了出去。
花重锦抻着脖子,见陆慕游走了,连忙掀了被子,慢慢地下了床,小心地伸了伸手弯了弯腰,这两天又躺在床上,她的四肢都快要退化了。
花重锦挪到镜子前面,伸手将身上的衣衫掀了起来,转头看向了镜中的自己,旧伤和心伤纵横交错,好似相连的山脉一般。花重锦放下衣衫,啧了一声,她还真是惨,就是不知道此刻陆慕游的心情如何。
花重锦想了想花容的形容,这哪儿是鱼鳞啊,可能是老树皮的手感。花重锦本想耸耸肩,奈何背上的伤没好,只能撇撇嘴,可怜的国师大人,注定是感受不到温泉水滑洗凝脂的质感了。
花重锦细细地观察了一下桌子上温着参汤的小锅,拿起旁边的麻布垫着手,将小锅拿下来放在旁边的支架上,小锅底下放着几支蜡烛,花重锦将蜡烛吹灭了,这才转身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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