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慕拿着药膏走回来,月婉已端坐在床边,正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足尖看。
林慕哑然失笑。
原本他是不想逗她的,毕竟明日归宁,理应早些歇息。可看到她这又羞又怕的模样,实在是爱不释手。方才脸已红得要滴下血来,若是他再故意逗逗她,真不知她的脸还会红成什么样……
心里这么想,手上便已有了动作。林慕长指一拧,轻巧地便打开了药膏盒子。
那清凉的薄荷香味迅速传到月婉鼻端,她循着药香望去,只见林慕用左手食指沾起了绿豆大的药膏……
这是,要给她上药么?
可,实在是不方便啊。月婉忍不住低头,看着被薄纱遮掩的胸口。
“夫君,月婉,月婉自己涂药便可。”
她急急地扯紧了衣领,身子也下意识地往床里面躲。
眼看就要贴上来的林慕竟真的停下了动作,他忍住笑意,将药膏递给月婉道:“那也好,为夫手粗不灵便,也怕弄疼了你。”
月婉最听不得林慕说这种自轻自贱的话,当下便心口一疼,视线不由得落在林慕有些变形的右手上。
“不是的,夫君,月婉不是此意。”
原本林慕并无轻贱自己的意思,但当他的视线随着月婉一同落在自己右手上时,他便忽地懊恼起来。
方才,他竟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已是一个残缺之人。若是真的一时冲动,万一月婉看到自己的身子被吓到……
眸色冷上几分,林慕面色紧绷,上前一步将药膏放在床上。
“无妨,你自己涂抹便是。”
说完,他转过身,背对着月婉不再言语。
月婉心细如发,敏锐地察觉了林慕突然跌至谷底的情绪,可她左思右想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劝慰才好。
同样的人,同样的烛光,可林慕的身影却显得萧索起来,月婉心头酸软,立刻将进房时的那些紧张情绪抛至了九霄云外。
她站起身,轻轻走到林慕背后,像在假山那里时一样,从背后抱住了林慕。
“夫君,月婉说过,无论是什么模样,你在月婉心中便是最好的。”
林慕知晓她的心意,也愿意相信她的钟情,可现下自己心头一团乱麻,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身后小女子的期待。
他咬牙掰开月婉扣在他腰上的双手,低低道了句“早些休息”便仓惶离开了卧房。
看到房门被关上,月婉呆立在房中,满心的懊丧。
都怪她,夫君要涂药便涂就是,自己怎地如此做作。还有方才,夫君急着进房,她顾左顾右拖延时间又是作甚!
既已打定主意这一世好好爱他,那夫妻之事便是水到渠成,自己何苦作来作去!现下可好了,夫君说不定以为自己是厌恶他的身子,才三番五次地拒绝。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真不知会不会因此蒙上一层寒霜!
越想越恼,月婉气得直跺脚。
……
这厢,林慕快步走回了书房。
他坐在镜前,将覆着半边面容的银质面具摘下。
铜镜中的男子,半边脸白璧无瑕,鼻梁高挺,凤眼微勾,英气逼人。而另一边却是紫红色的火纹遍布,只余下眼周和鼻侧尚未变形。
这张脸,她说她不怕,可谁又能保证她会真的爱上。况且不只是面容,还有他的右手和右腿。
现在她只看到了他的脸和手,若是以后两人坦诚相见……
上一世月婉惊惧厌恶的眼神突然出现在林慕的脑海中,他握紧拳头一拳砸在桌子上。铜镜应声倒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枯坐到半夜,林慕才在卧榻上小睡了片刻。但刚刚入梦,便又被梦中上一世月婉的尖叫和咒骂吵醒。
他恼火地起身,换了件衣裳便招吴卫过来服侍他洗漱。
吴卫不知道林慕的这些烦心事,便自顾自地汇报起了昨日林慕安排他做的事。
“少爷,少夫人归宁的礼物已准备妥当,打点顾家上下的红包也都封好了。与顾家船运合作的契约书也拟好了,届时只需顾家老爷签章即可。另外,”吴卫刻意压低了声音,“您安排我去给芷瑶姑娘带的口信我也带到了。”
林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言不发。
吴卫看出林慕精神不好,便关切地问道:“少爷,可是昨夜没休息好?”
林慕亦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说:“更衣吧。”
与林慕一样,月婉亦是天将亮才睡着,因怕耽误了归宁,寅时未到便早早地起了身。
陈氏只道昨夜林慕宿在卧房,还刻意安排了丫鬟小厮不要打扰。谁知天刚亮,便看到月婉已换好了衣裳站在卧房门口。
陈氏向月婉问了早后,便偷偷往卧房瞄,可根本没看到林慕的影子。
“少夫人,少爷呢?”
“少爷,应是在书房吧。”月婉神情暗淡,声音也弱弱的。
陈氏不明所以,满心的疑惑。明明昨夜二人回来时那般亲密,本想着这一夜定能成了鸳鸯美事,怎又分房睡了。
思来想去都不明白,陈氏只好暗暗叹了口气。
“少夫人,先用早饭吧。老奴去看看少爷。”
“不了,陈姨,我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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