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顾顺义便戛然而止。他仔细盯着月婉的反应,想从中窥探她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
月婉自然听得十分明白。父亲是想在贡品采买运输之中分一杯羹,可是兹事体大,她实在不便亦无法当下表态。
“爹爹,月婉虽未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替皇家办事本就是一把双刃剑,办得好了自然能光耀门楣,可若是万一出了岔子……”
月婉也点到为止,没再说下去。
她的言外之意便是倘若真的出了岔子,那相关人等都逃不了惩处。所以父亲若是想参与,那必定要有十全的把握,同时还要看林慕具体的安排。
顾顺义经商数十年,自然懂得自己女儿的意思。也正因为懂,更对这个庶出的女儿刮目相看:没想到她自幼丧母、无人问津,如今竟如此通透机敏,真真是比那个惯坏了的长女好太多了!
想到这,顾顺义不禁又想起了月婉早亡的娘亲邵伊。当年邵伊虽出身贫寒,却也是这般玲珑剔透,只可惜……
“月婉啊,爹对不住你。你娘走的早,我这做父亲的也没有好好照顾你。”
顾顺义说完便立刻老泪纵横。
月婉亦动了情,她红着眼眶,嗓音里也带着哭腔儿。
“爹爹……”
“唉,都怪我自己没本事,靠着你大娘她娘家起势,一言一行都要顾着她娘家的势力。如今,听说她娘家大哥在运河转运使那边的关系出了岔子,我便想正好借着替圣上办事,摆脱掉他们的钳制。”
原来还有这层深意……
“我明白了,爹爹。”
月婉说完,朝顾顺义微微点了点头。
后来父女俩又聊了会子家务事,常秋娥便从后院到了前厅。月婉不想再与常秋娥打交道,便福了福身子,借口有事离开了顾家。
回程路上月婉大概理清了现在的形势,也想起上一世似乎听秦庆朝提过采办贡品的事情。只不过他那时只是跟着跑跑腿,并不是牵头人。至于谁是牵头人……
月婉细细思索了半天,突然一个名字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对,就是他。后来他还因此事办得好被皇帝赐予了御笔亲书的“经商有道”牌匾。
月婉一路走,一路想着,不知不觉便远远地望见了林府朱红色的大门。
这时,她突然记起另一件重要的事。
“陈姨?”她隔着帘子唤道,“您上轿来,我有些话跟您说。”
闻言,陈氏让轿夫停下,圆圆胖胖的身体挤进了轿子。
“少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月婉笑着请陈氏坐下,低声说道:“今日去看望长姐,她似乎是身子不适。月婉记得新婚那晚,您跟我说李大夫是华佗在世,救了昏迷之中的夫君。只是不知道李大夫对女子的病是否擅长?”
“这……要说那李大夫的医术如此高超,男人女人都是人,他应该也是能看女子的吧?要不老奴随后派人去问问?”
月婉摆摆手,“那倒也不用,我先前已向大娘说过了,想必她已经差人去了。”
“是,少夫人。”
说完,陈氏便下了轿,可她这一下去就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儿:刚才少夫人说新婚那晚,我跟她说李大夫是华佗在世,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这话呢?
陈氏拍了拍脑袋:难道是自己老糊涂了,说过的话自己忘了?
这厢,月婉坐在轿里,心也随着轿夫的步伐颠簸不停。
她没办法直接跟陈氏串通,那就只能赌上一把了。
若陈氏愿意帮她,那便一切照旧、相安无事。若陈氏与林慕实话实说,那……
月婉不愿再想下去,索性闭上眼睛小憩了起来。
第35章 厮磨
林慕先月婉一步回到林府,一到家他便直奔前厅,与父亲商议今日赈灾会的事,并把道台大人将贡品采办交给林家和商贾们的各色反应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父亲。
这边刚刚说完,那边就听小厮来报,说少夫人已从娘家回来了。
林尚勋寻思着也有几日没有与儿子儿媳一起用饭,便着了下人请月婉到前院来。
待三人围着餐桌落座,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回娘家可曾见了亲家公啊?”林尚勋抿了口茶随意问道。
月婉放下筷子,轻声道:“临走前,正好爹爹从外面回来,说上了几句话。”
“噢!那想必是与慕儿一道参加完赈灾会回去的。”
林尚勋看了眼林慕,视线又重新落到月婉脸上,这才发现她依旧正襟危坐,一脸恭敬地等着自己问话。
林尚勋连忙说道:“为父随口问问,你不必如此郑重。快拿起筷子,多吃些。”
“是,爹爹。”月婉得了令,这才重新执起筷子,夹了一小块白玉冬瓜。
林慕正好也去夹,便微微侧眸看着身侧的月婉。
她吃起饭来,檀香小口微启,也不知咬下去多少,嚼起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乖巧得让人心软,活像一只给自己顺毛的猫儿。
“多吃些,别总夹那些离你近的素食。”
林慕说着,便给月婉夹了一块鱼肉,“尝尝,渔夫刚从伊河里打上来的鲤鱼,很是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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