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穗儿把钱丽冰凉僵硬的身子放在炕上,不用去试一试鼻息,就知道这人救不回来了。她扭过头故意不去看她的脸色,转而对地上那人低声道:“你还要出国吗?”
地上的人动了动身子,哑声道:“你去,进城把万赋美和万承难都找来,看他们怎么办?”
“你先起来吧。”万穗儿弯下身想先把万归化从地上扶起来,却被万归化一手拍开。他撑着手从地上爬起,抹了一把脸,低着头道:“你快去!去把那两人找来!”
万穗儿抿了抿唇,体谅他心情不好,倒是没有怪罪他态度不客气。她低头瞅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万穗儿刚走出万家的门,就和脚步匆忙的司少商迎面遇上。她连忙一把拉住他,对他使了个眼色,叮嘱道:“我出去找人,你盯着点儿万归化。”
司少商见到万穗儿神色不似平常轻松时心里就暗道不好,这会儿她又嘱咐了这么一句,就知道肯定是出事儿了。他也不多问,该他知道的时候肯定会知道的,乖乖点头道:“知道了,我不会让他出事儿的。”
万穗儿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脚步匆匆的走了。
这个时间点不早不晚的,如果要坐公交至少还得等上四十多分钟。万穗儿干脆回家骑上了自行车-万家成挣钱买的-进城去了。
他们这儿是一座重工业城市,工厂多聚集在城东的郊区,万穗儿知道万家人上班的地方,倒是省下了问路的时间。
她扶着自行车在传达室门边摆好,敲门道:“大爷,我进来了啊。”不等屋里的人回话,推门而入。
这是一件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屋里摆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脸盆和架子。椅子上坐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嘴里叼着一根烟。突然进来一个人,那中年人熄灭嘴上的烟,把烟夹在耳朵上,朝门口处望了过来。
“是穗儿啊,咋啦,有事儿找我?”中年人,也就是万承难坐在椅子上如是道。
万穗儿直接道:“大爷,大娘死了,”见万承难挑着眉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补充道,“钱丽死了。”
听到“钱丽”这两个字,万承难明显的怔了怔。他慌慌张张的扭过身,抬起手把那截抽了一半的烟从耳朵上拿了下来,划了一根火柴,哆嗦着手半天才把烟点上,猛地抽了一口,而后却又撕心裂肺般剧烈的咳嗽起来。
万穗儿挑眉:“大爷,您不要紧吧。”
万承难摆了摆手,自嘲道:“年纪大了,连烟都抽不得了。”话虽如此,嘴上却是抽个不停,直到把一整根烟都抽完,他又从怀里摸出一根,接着又点上抽了起来。
他的身影和脸色都被白色的烟雾遮住了,万穗儿猜不出他是个什么心思,干脆打出了直球:“大爷,您要不要回去看看?”
万承难身子僵了僵,而后又放松下来。他吐出一个烟圈,在朦胧的烟雾中眯着眼睛哑着嗓子道:“我们都离婚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万穗儿眯了眯眼睛,盯着万承难的后背道,“您跟大娘做了几十年的夫妻,这感情岂是说没就没的。大道理您都明白我也就不多说了,可有句话我却是不得不说。”
“大娘可从来都不欠你的,要说欠,也是你欠她,你们这一家子都欠她的!”
万承难背着万穗儿眼泪鼻涕流满了那张满是胡茬的脸,他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嘴上抽个不停、咳嗽个不停,“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万穗儿不满的皱起了眉头,没个准话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打发。她上前一步道:“还有万赋美,她也得去。”
“不行,”万承难坚决道,“别的我还能想想,美美绝对不能回去。”他抹了一把脸,转过身来,盯着万穗儿的眼睛,猛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后咬了咬牙,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碎,狠声道:“我跟你回去。”
他从床上拿起一顶脱了线的毛线帽子戴上,对万穗儿点了点头,“走吧。”
万穗儿心想能有一个人回去也是好的,更何况万承难态度这么坚决,有他盯着,她倒是不好去找万赋美了。遂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也是赶巧,万穗儿刚推开传达室的门,万赋美就出现在了门口抬手做推门状,手上还提着一个铝制的饭盒,看样子是来给万承难送早餐的。
万穗儿眼睛一亮,万承难心里却是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他一把拽开挡在门口的万穗儿,冲到万赋美面前,夺过了她手上的饭盒,大声道:“饭我会趁热吃的,你赶紧回去吧。”
他狠狠的甩上门,想要把万穗儿关在屋里,阻止两人见面。万穗儿用一只手把门挡住,面无表情的朝他挑了挑眉毛,“大爷,您就认命吧,这是天意。”
连天都看不下去了,这事儿万赋美必须得知道。
万承难怔怔的收回了手,万赋美则疑惑道:“这不是穗儿吗?你怎么在这儿?”
万穗儿朝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直言道:“你妈没了。万归化希望你们俩个回去。”
万赋美愣在原地,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哆嗦着嘴道:“没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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