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孩子都用自己的方式掩饰着伤痛,打算和平的送走那个教练,这位教练自私到拿孩子的家人去压迫她们,他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无所不用其极。于他而言这些孩子的心情不值一提,可是!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样做是错误的,但他没有回头的道路。
“是吗?原来她们两个也有啊。”丁玲坐在花圃边,一滴冰冷落在她的面上,我仰头也感觉到一滴,随后她问我:“这么说我不是一个坏人了?为了能摆脱教练,我正为了他的死而感到庆幸。但是他其实没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他没有打过我们,也没有用刀捅过我们。可是……”
“你知道诛心这词吗?”
“猪心?”
我指着她脖子上的伤痕:“诛心这个词啊,是指揭露,指责人的心思,不过现在这个词大多数被人用来表述心理杀害。心里的疼比起那些看的见的伤口要来的更深刻,不然你也不会抓你自己这么多道。对不对?比起心里的疼,这些能看见的伤口更能让你自己接受。”
我说:“比起被你的教练用话语、用行动杀心,如同凌迟,还不如他给你一刀来的干脆。对嘛?”
她低下头,握紧拳头眼眶发红,浑身都在悲伤之中颤抖着,如同被冰冷的海水包围呼吸困恼,直至溺毙。
“所以啊,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无辜的人,你会恨他,不是没有道理。我就很不喜欢他,要是看在他是将死之人的份上,我连个好脸都不会给他。”
丁玲的表情渐渐柔和,听着我任性又自私的说辞,她是不是也能平静一点?
天气愈发的寒冷,脖颈处感知到的温度冻的我几乎颤抖,该总结了:“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不需要自责,如果恨他就认真的好好的恨他一段时间,等有一天恨不动了,就把他给忘了,要是忘不了的话就原谅他。无非就这两条路。你没必要为了那样一个自私鬼和你自己过不去。”
这是我能告诉她的最后一点。
眼前的女孩子面上有两道泪痕,还是说那是落下的雨点,我不太清楚,但,她是悲伤的。
“那我爸妈呢?我也能恨他们吗?”
“你要自己去想,我已经把分辨的办法教给你了。”
“你不能帮我想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啊。郑雨歇,你都帮我们度过这个劫难了,难道不能再帮我想想父母那一关吗?大不了你下半年的午饭我全都包了。好不好?”她只是在自己一个台阶,所以才问我这句话。
那就把台阶给她修好,让她端庄体面的离开舞台吧,我轻轻摇头,伸手扯下一片叶子,在手里转了转,如同把玩那遥远的佛教神器,摇摆之间就能将祝福高歌:“国家队里也有很多这样的人,你以后会遇上更多,所以,你只能自己去学,学着怎么舒心的活下去。”
她谢幕了,因为她笑了,女孩子仰头端正了视线,这场雨中她的笑容并不美,可却奇怪带着青春的气息,如同雨中丁香一般的气息。其实她还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毕竟她会为了自己怨恨上一个将死之人而悲伤。
冰雪化作溪流般,回暖的语气,她转视而来如同慢动作:“最后一个问题。”
冰凉的雨水落在手背上,像是上苍的悲泣。我直视着她,她问我:“教练他是真心和我们道歉的吗?”
把那片叶子放回花圃的泥土里,落花成泥常开不败,落叶必然也是如此,世界不过一个轮回,我点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恩怨难以放下,特别是伤痛比天大的少年岁月,擦身而过时,一声微叹:“谢谢。”
她快步的离开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过也没关系。郑锡涛会看着她,如果丁玲自己争气的话,说不准郑锡涛能有一个世界冠军妹妹,真是便宜他了。
地面上的黑点变多,直到干涸的地方消失,雨下大了。
冰冷的雨点带着地狱的阴冷之气,索命的黑白无常仿佛就在这个斜坡上来回行走,引渡往生之人,这种绝望的气氛之中,突然想起那个教练,那个周爷爷的老战友,只是想想,也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然后我开始迷茫……
这件事,我做的对吗?确实很多人都得到了救赎,那些孩子们也都进去了国家队,教练也实现了梦想,他们所有人都选择息事宁人维持虚假平和的相处之道,明明是happy end啊。
可是为什么总觉得这个结局这么讽刺?
这种结局真的能称得上happy end吗?
可是也算不上悲惨结局吧,可是……什么才是真正的happy end?
我好像从来没有在谁的身上见到过结局,这次,是我第一次直观的面对别人的死亡。
他死了,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或想念,或怨恨。
活着的人总要带着记忆活下去。
人生没有大团圆结局的,最后的结局不过一场空,所有人都会被时光遗忘,离别才是人生最后的课题。
来此人世间,就是为了不断的告别。
对了,我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结局讽刺。
是我,是我,我做错了一件事,我明白我做错什么了。
我忘记告诉那个教练,忘记告诉他该好好地和他的人生道别,我忘记了这一点,所以刚刚丁玲才会问我,他是不是真心的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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