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瞥了她一眼,暗地里叹气:府里若不是还有自己,三房简直无处安身。
楚芳见气氛不妙,很有眼色地说刚才吹了风有些头疼,老太太淡淡地问了几句,就打发她回云居苑了。三太太狠狠瞪了楚芳一眼:廷哥儿偏是要娶这么个小贱人,当真是老天不长眼,不由更是厌烦。
眼见小儿媳脸色不停变换,老太太喝了口茶,冷不丁道:“老三家的,以后对芳姐儿上些心,再怎么说,以后也是侯府的长媳,这般小心翼翼跟个鹌鹑似的,如何掌管侯府内院?”三太太一口气哽在胸口,差点缓不过来。
老太太把楚菡搂在怀里,为她把刚赏的镯子带上,细细看她的眉眼,由衷爱怜道:“咱们菡姐儿这模样,这气度,比二房的那个不知强了多少倍。她一个丧父丧母之女都能嫁入将军府,菡姐儿便是嫁入皇家也是使得的。”
楚菡本乖巧得靠在祖母身前,听到这些,立马抬起头,眼中先是不可置信,接着是狂喜。三太太也是一副吓着了的样子。老太太见她们母女如此惊讶,自信道:“菡姐儿是国公府嫡出女,大姐嫁入皇后娘家,三姐为将军夫人,嫁个普通皇子,也不算高攀。”
楚菡跟母亲对视一眼,毫不掩饰对皇子妃之位的渴望。若是自己成了皇子妃,楚蓁见了自己只能俯首称臣了,想想就快活。
“姑母,您说的可是真的?”三太太如坠云雾里,有些飘飘然,称呼也更亲昵,“菡姐儿这孩子多亏您疼她,不然就要被姐妹们踩在泥地里了。”说着,用帕子掩面哀戚了几声。
老太太脸色渐渐冷酷:“我老婆子还在,府里翻不了天。三丫头算什么东西,若不是看在她为菡姐儿抬抬身份的面上,谁耐烦理个没教养的野丫头。”她盯着三太太的眼,“回去盯着老三,别到时候出了岔子。”
三太太忙应了。老太太又面向楚菡,严肃道:“菡姐儿,年后祖母为你请的教养嬷嬷就入府了,你不许任性,一定好好地学,若是不听话,祖母再也不疼你了。”楚菡忙不迭点头,只要能压过楚蓁,让她怎么着都行。
护国公府里众人皆有思量,京都南衙的一间书房中,左千牛备身王廷之当值回来不曾回府,他手下的一个侍卫匆匆进了房间,低声道:“刚得的消息,护国公府三姑娘赐婚忠武将军,二月初八行礼。”
王廷之愣了许久,直到侍卫忍不住抬头觑了一眼,才冷声道:“下去吧。”侍卫刚要回身出门,便听到上官恍如不在意道:“别露了风声,不然小心你的脑袋!”他忙躬身抱拳,慢慢退了出去。
王廷之起身站在棱窗前,推开窗,一股清冷寒气扑面而来,一会儿的功夫便觉周身被裹住了,他却好似没有察觉。日光有些刺目,他眯了眯眼,才看清屋檐下有几只麻雀,在被雪覆盖的灰草丛中跳跃,鸟儿的眼睛明亮,伶俐中透着谨慎与防备,像极了护国公府竹林中惊鸿一瞥的那双眸子。
早该知道,她是聪慧而倔强的,彼时的自己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空有一副皮囊,她如何能看中。即便眼下的自己还算上进,又如何能与载誉归来的少年将军相比呢?她果然只是午夜梦回的一抹虚幻,看不清抓不住。
屋中的炭盆渐渐熄了,桌上的茶早已冷掉,王廷之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个激灵,才发现室内竟好似冰窟。他自嘲的笑笑,罢了罢了,本就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何况自己已有婚约,还能多想些什么呢。
恰好此时,一个衙中卫士敲门而入,却是要禀告年节宫城防卫之事,王廷之摇摇头,把脑中的素白倩影甩了出去。那卫士进门打了个颤,没想到,上峰的房间居然比外头还冷上三分,真是怪哉。
如意坊东北角上的一处三进院落里,休沐的裴耀祖气得挥剑连砍了园中的梅树几下,仍是不解气,又狠狠踹了几脚,树上的雪沫子落在云锦外袍上,闪着银光,一会儿便显出了水圈。可怜那株老梅,本就颤颤巍巍的枝桠,“咔嚓”断了一截,正好砸在了他的脚尖,裴耀祖“啊”的一声惨叫,惊起了数只雀鸟。
“你这棵老树,居然也敢欺负本公子!老朱,老朱,给我把这棵破树给砍咯!”他气急败坏地喊道。
旁边的老者虽微躬身以示尊敬,却气定神闲:“少爷,这棵梅树可是老太爷当年从梅山上移的,珍爱非常,怕是……”
裴耀祖一听是祖父的爱物,登时闭了嘴。他原地转了几圈,使劲挠着头,嘴里不停嘀咕:好好的一个美人儿,居然配给了一个残废!真是暴殄天物!
郁闷了半晌,他喊了身边的两个小厮石头、木头,骂骂咧咧出了院子。石头眼看少爷气昏了头,赶忙进屋拿了斗篷,紧跟在后头。裴耀祖一阵风似的骑马到了客来居,上了二楼雅间,要了壶千杯醉猛灌了起来。
原来裴大少爷是想借酒浇愁,发泄心中的不快。石头、木头自是知道少爷对那位楚三姑娘的心思,可惜人家姑娘许了人家了。俩人又觉纳闷,少爷在张掖的时候,也有不少姑娘没得手,也不见少爷如此。却不知,那些不过是万丛花,楚三姑娘是那片叶呢。
永宁侯府里,樊侯爷已在书房待了好几个时辰了。入府宣旨的太监走后,樊侯爷就紧紧关上了书房的门,樊二老爷敲了许久也没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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