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侯爷知道府中的人寒了这孩子的心,自打孙女入宫后他几乎没回来过,偶尔回府也是来看看自己就回军营了。即便如此,樊侯爷仍把他当作延续樊家荣耀的唯一人选。
现如今,孙子生死不知,府中的人没有几个人为他伤心,自己的老妻跟儿子都在想着爵位,樊侯爷突然觉得无心无力了,这哪里还有点儿家的意思,怨不得孙子不愿回府。
朝廷虽封赏,却没提将领中是否有伤亡,楚蓁尚未完全绝望。往玉泉寺添的香油钱变成了双份,每日供奉的佛经也是,到了此时,内宅女眷,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这日,未时三刻,宫里来了位嬷嬷,传了口谕,让楚蓁即刻进宫。楚蓁换了孝衣,穿了身素淡的云雁细锦衣,加了件碧色暗花纹披风,带了碧夏急匆匆进了宫。
马车到了宫门口,楚蓁等人下车步行,走了近半个时辰,方来到了永安宫。楚蓁这才知道,是丽妃娘娘召见她。一进大殿,丽妃已几步来到跟前,紧紧拉着她的手,未语泪先流。楚蓁见她这样,不由也泪满眶:“盈姐姐。”
两人就这样站在殿门处垂首哭泣,还是丽妃身边的刘嬷嬷将两人带到了室内,让人上了热茶,又细声安慰,两人才止了泪。
丽妃整理了仪容,嗓音里犹带着苦意,哑声道:“蓁儿妹妹,我不瞒你,元哥儿只怕是回不来了。”说着又哽咽了,用帕子捂着嘴哀伤道:“我晓得元哥儿一定不想你从别人那儿知道他不在了,还是我亲口告诉你吧,他从小就舍不得你难过。”
楚蓁抬眼看着丽妃,再郑重不过:“盈姐姐,漫说元哥哥此时生死不知,即便他真的死了,我也绝不另嫁他人。”说着,低头抚了抚心窝处的玉佩,“我们可是许了一辈子呢,我怎么能背弃誓言呢?”
丽妃见楚蓁如此,更是大恫,多好的一对璧人,偏偏阴阳两隔了,“蓁儿妹妹,你这又是何必呢。”
楚蓁轻声回道:“就凭他从小待我如珠如宝,就凭他为我寻回亡父尸身,就凭他为我报杀父之仇,即便等他一辈子又何妨呢?”说完她握着丽妃的手,异常坚定,“盈姐姐,只要一天不见尸首,我就等他一天,我相信他,绝不会就这样弃我们而去。”
丽妃听得怔然,回过神后把泪擦干,“对,只要一天不见尸首,咱们就不能放弃,元哥儿必是被什么绊下了,在哪里养伤也未可知,咱们等着。”
楚蓁安慰了丽妃好一会儿,才让她平静下来。丽妃怕朝廷的人不尽心,忙让永安宫的太监总管出府给樊侯爷递了信儿,让他派永宁侯府的亲卫去西北,哪怕一寸一寸地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多久。
回护国公府的路上,楚蓁望着天边的彩霞,毫不后悔今日在丽妃面前所做的承诺,她是真的想要跟樊克之生死同穴。
谁知,丽妃这边刚安抚好,国公府中却悄然进行着一场针对她的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居然有人收藏了!!!!
天哪!!!!!
以为一直是自说自话呢。
谢谢你,蠢作者会坚持日更的。
第5章 表哥
从宫中回来后,楚蓁连府里的花园都不怎么去了,樊克之的事儿勋贵人家都清楚,四姑娘楚菡好几次在园子里跟她“偶遇”,每每都要刺她几句。楚蓁索性关了听涛苑的院门,一心侍候陈氏。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进了冬月。京城入冬一向早,今年尤为寒冷,陈氏本就虚弱,这么冷的天更是昏睡的时候多,连前些日子的精神头都没了。楚蓁一早伺候母亲喝了药,便带了侍琴跟小丫鬟去听涛苑后头的竹林散心。
这片竹林,是楚二老爷在世时所植,以和“听涛”二字。今日虽略有日头,风却不小,天寒地冻,府里的下人都不愿到此处,正合了楚蓁的心思。
已经两月有余了,永宁侯府、太子殿下皆派了人去寻樊克之,还是一点儿消息也无,樊侯爷一病不起,宫中的丽妃也称病不见外人。最初的忐忑惊惶过后,楚蓁虽心已定,但总归还是存着他能归来的念想,加上这几日母亲陈氏病势渐沉,她觉得心里烦得慌。
竹林边夏日清凉,冬日却一片冷肃。站在林边一会儿的工夫,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冒凉气。侍琴担心冻坏姑娘,打发小丫鬟回去取狐裘,回头看着静静发着呆的姑娘,心中难受。她家姑娘还不知晓,外头人都说她命硬呢。
正想着,突然“咯吱”一声,像是有树枝被踩断,竹林后头似乎有人。
“谁在后头?”侍琴怕吓着姑娘,大声喝道。
“几竿清影映窗纱,筛月梳风带雨斜。相对此君殊不俗,幽斋松径伴梅花。姑娘好兴致。”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端着手从后头转了出来。
那少年一身银色锦袍,腰缠玉带,套了件碧色披风,上面的风毛看着十分华贵,面容白皙,样貌清俊,一双桃花眼轻浮得很。此时,他正略显轻佻的看向楚蓁,似乎对她充满了兴味。
“可是三妹妹?这样的天气,怎能穿得如此单薄?”说着就要将身上的披风解开。
楚蓁看了眼侍琴,侍琴忙上前挡道:“不知是哪家少爷?我家姑娘经过此处歇歇脚,不想扰了少爷的诗兴。”赔了礼后,侍琴又自问:“可是奴婢糊涂了?此处明明是内院,鲜有外男,哪个奴才不懂事,怎会让少爷一个人随意走动呢,惊扰女眷事小,万一走迷了,可如何是好。”说完,侍琴微抬头,白了那少年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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