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猪吧?我进来那通折腾,又开冰箱又烧水,洗了澡吹了头发,冲了蜂蜜水喝了半天,你愣就是半点儿反应没有。还有你晚上睡觉连房门都不锁,你胆子不小啊……”西溪说。
“我在自己家里睡觉锁什么房门?”恩窈打了个哈欠,“我继续睡,你自便——别骚扰我!”
“骚扰你有什么好处似的。”西溪说着,手臂搭在床头。过了一会儿,问:“我怎么会来你家的?”
恩窈不想搭理她。还“怎么会来你家的”!
“嗯?”西溪追问。她半夜头疼的要死,醒过来找药,才发现不是在自己家里;好在以前在恩窈家里留宿,也总是睡在那一间,花了一点儿时间,总算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弄明白了反而睡不着了。
“骆驼,”恩窈看了看表,索性坐起来,两步跨下床,“我要是念着朴兴南哪儿点儿好,就是起码以前不管你醉到什么程度,他把你往肩上一扛就行了。管你吐呢胃出血呢还是死呢,都不劳我搭把手的。”
她从躺椅上拿起一件晨褛来披上,看西溪怔了一怔。
西溪问:“我昨天到底喝了多少啊?”
“看你现在这个德行,我估计你又刷新记录了。”恩窈把杯子里剩下的蜂蜜水喝光,问,“难为你能找着蜂蜜,我都不知道塞哪儿了。”
“不用找,就在饮水机下面那个储物盒里,我去拿杯子一眼就看见了。”西溪说。
恩窈点下头,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西溪靠着床头,好半晌,才开口,说:“你昨儿不是和我说,说我从来不提朴兴南——那是因为我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个人。”
恩窈看西溪。
她真想一脚踢过去。“根本”就想不起这个人?真见鬼了。怎么会?
她挠了挠头。
也是。
起码,她唐恩窈这个二五眼是瞧不出庹西溪太多的异状来——庹西溪这个丫头,比她修养要好得多。换句话说,比她能装。朴兴南以前就说过,西溪,绝对的……绝对的什么?她记得自己当时在一边起哄,问朴兴南,西溪绝对什么了?朴兴南不肯说,只是望着西溪笑;西溪板着脸对朴兴南发狠,说朴兴南只要敢说出下面的话来,让他吃不了兜着。结果朴某人就很听话的不说了。
她当时觉得这两个人,真好。就那么好好儿的在一起,多好。
谁知道,朴兴南!
她曾发过痴,朴兴南即便是脱北入韩的,也不至于说,跟西溪结个婚,阻力就那么大吧?
她默不作声的发呆;西溪也是。
“我从跟他分手的那天起,就跟自己说了,把跟他的那段儿忘掉;所以,我有很长时间,我清醒的时候一定想不起来这个人。”西溪盯着天花板。
恩窈想起昨晚电话里,西溪那断断续续的话。
清醒的时候固然可以不想,理智小姐值班呢;酒精来了,理智小姐便让位给糊涂小姐了,实话傻话疯话就全秃噜出来了。
“我跟他现在半点儿关系没有。我不爱他了。”西溪说,“你知道吧?”
“我知道。”恩窈说,“你决定不爱他了。”
西溪沉默片刻。
也对。
决定,不再爱他了。
恩窈说,“这几年,我有时候能碰到朴兴南。”
“嗯。”
“他现在看起来挺好的。”恩窈强调“挺好”,然后说,“你知道我的意思啊,既然,你果断的和他分了手,他既然也已经跟他们家选定的那位结婚了,也就是认命了。你,到头来这又是何苦来的?”
“我不是故意的。就有时候会忽然想大醉一场。”西溪听着恩窈的话,说:“跟感冒病毒似的,这想法忽然就来了;倒也不严重,譬如小感冒,不吃药也能自愈。我习惯了。”
“我也跟着习惯了。”恩窈坐过去,“不过骆驼,你这回有点儿严重。”
“嗯,我晓得。而且我控制不了。所以我有点儿害怕。”西溪坦白的说。
“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忽然的这样,到底是给连璧城那几句话给刺激的,还是我就真的,我就是,我还是……没办法。”西溪转过头来,看着恩窈。
她坐在“宝石”,压制了很久的回忆浪潮排山倒海而来。她知道不是一个两个的习惯,不是一瓶两瓶的Aqua,不是一张两张的照片,不是,回忆之闸一旦打开,所有的“朴兴南”一起涌过来,她恐怕用自己的这一点点力量,根本挡不住。
她酒喝的就特别的急。
身体从内到外都被酒精浸泡着,让她缓一缓,好攒点儿力气。
哪儿知道,从醉了,到醒了,状况一点儿好转都没有。
。
正文 第八章 “后发制人”连璧城 (十二)
那些她以为压制在记忆最深处的东西,被用石条紧紧的封住的,全都跑出来了——她怎么一步一步走进朴兴南那上溯五百年的家族的古老庭院,她怎么一个一个的被引荐给家里的长辈,她怎么一句一句听朴兴南仪态万方的母亲和姑母讲他们的交往乃至以后的婚姻都“非常的不合适”……她甚至都记得清楚她当时穿着的奶油色的茧绸衬衫,是怎么一点一点的被汗水浸润了个透彻;也理所当然的记得清楚朴兴南那特别苍白的脸色。
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那脸色清晰的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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