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窈摆手,关了车窗。
行车的司机见事态不妙,不愿意浪费时间的,也都纷纷掉头。恩窈的车技真说不上很好,得慢慢来。
她拐出了这段拥堵的路,路过军港入口,她瞅了一眼,忽然意识到有段时间没听姑姑那“狮吼功”了,还怪想的——所以唐锦一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恩窈便笑了:不带这么巧的啊,想曹操,曹操到?
唐锦一上来便问恩窈到哪儿了。
恩窈说我在8号码头这里呢,您在这边不?在……在这会儿也来不及见面了。
唐锦一就说我正在这边呢。
恩窈吓一跳,说啊?难道您掐准了我会过来?
唐锦一说你当我跳大神的啊还掐准了,我刚路过海关大楼,看到你的车了;你进来一趟,我等下上舰,这会儿有点儿时间,想跟你说两句话。
恩窈犹豫片刻。姑姑……她叫道。
唐锦一利落的说少废话赶紧进来我让二子在关卡等你了。说罢便收了线。
恩窈看看时间,她下午没有预约,时间上还是宽裕的。她犹豫的是姑姑会跟她说什么。少不得心一横、牙一咬……她前方路口左转,开了一段路,便看到了哨卡,“二子”,也就是姑姑的小跟班参谋程以二站在那里对着她笑眯眯的招手。
恩窈顺手推开车门。
程以二短小精干,跳上车来,“你怎么这么慢啊!”
唐恩窈抬手便给他一下子,差点儿给他把军帽掀掉,“参谋不带长,放P都不响——你丫长本事了,教训我,狐假虎威。”程以二比恩窈小多了,俩人熟稔的很。
程以二笑笑,“嗯,我狐假虎威,你狗仗人势。”
“呸!”唐恩窈笑骂,“合着咱俩一丘之貉啊,没一个好东西——哎,我刚那边路口过来,你们军车又丢人了啊,卡那儿跟一窝大螃蟹似的,等着人下笊篱捞呢。”
“嗯,司令员刚就说了一个词儿。”程以二皱眉。
“啥?”进了管制区,僻静的很,恩窈车速渐渐提了上来。
程以二抬手握住扶柄,学着唐锦一的口气,道:“现眼。”
恩窈笑。
两个人闲聊两句,便到了码头上。开阔的空地上,停了几辆迷彩越野车,平时看着体型庞大的车子,在灰蓝色的军舰的比衬下,显得比叶子上的瓢虫还小。让人陡然生出一股渺小的感觉来。恩窈人还没下车,就开始妄加揣测姑姑的用意:要是利用这里强大的气场,真是姑姑要说什么她都唯有点头称是的份儿啊。
程以二先下了车。
唐锦一正独自站在码头边上,撑着一把黑伞,看着远处。她的站姿很标准,背直而阔,在一派烟波浩渺的环境下,立有扬鞭立马的味道。
恩窈看的有点儿出神。
停泊在港里的军舰,像是浮在洋上的冰山,静默而巍峨。
“快去啊,司令员一会儿要上舰。”程以二小声催促。
这会儿雨下的小了,恩窈没拿伞,小跑着过去,“姑姑!”
唐锦一回头,看到恩窈踩着水泊跑过来,点了点头。
“什么事儿啊,非得这会儿和我说?”恩窈钻到伞下,接过伞来,笑嘻嘻的问。
唐锦一没好气的说:“我倒是不想和你说呢,你消停嘛?”
恩窈选择暂时闭嘴。
这个策略一般是奏效的。
果然唐锦一接下来便说:“我简短一点儿。”
恩窈一笑,通常这样开口讲话的,都是有点儿谱儿的人。还好她姑姑一向最讨厌人啰嗦,那天晚上家里小聚,许镇南伯伯还说起一个流传甚广的笑话,说唐锦一上任后第一次开副师以上会议,要求每个人汇报不要超过三分钟,结果会议室里一大半的人都没有说完要说的话,全被勒令写检查——所以唐锦一绰号“三分钟”。
唐锦一倒不知道侄女心里在转什么念头,她只说:“你妈妈、我大嫂、魏淑芬同志昨天晚上愣是不管我睡不睡觉,对着我又哭又诉的折腾半宿,说咱家里她所能联合的也就是我了——我倒不赞成她这样一竿子就把什么人扫成落水狗的作风,所以我今天特地抽了点儿时间查了一下那个小伙子。”
“姑姑!”恩窈叫起来,“您干嘛?!”
“你鬼叫什么?你妈妈、我大嫂、魏淑芬同志在我们唐家的地位,自从你奶奶过世之后,那是有升无降,我必须忌惮其三分。再说,我就那么听着听着也确实不踏实。”
“姑,您一是不能听我妈一面之词;二您也不能……”
“没事儿,没事儿,我跟你打包票,我绝对走的是正当途径,没调用什么资料啊档案啊数据啊什么的。打个电话问问老战友而已。”唐锦一看着恩窈,“你还别说,这小子口碑相当不错。最年轻也是业务最精最有前途的小处长,就是个人问题上惨了点儿;要我看,还好是个人问题,不是作风问题……”
“姑姑!”恩窈头顶冒汗。
她这是什么运气哟!
家里有个闹的不可开交的妈妈就算了,怎么姑姑也跟着添乱。
“您这让人知道了多不好啊,没事儿您……哎呀让你们气死我了!”
唐锦一一瞪眼,“怎么还气死你了?!你吓死我们了好不好。”
“总之不该这样啦!哎呀,真的不该这样……”恩窈一急,手里的伞打不直,雨点子哗啦啦的落下来,唐锦一拍了她一巴掌,“撑好了!”恩窈就势把伞塞回给唐锦一,“您自己打着吧,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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