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此时他和她的距离,只有几步之遥。
他总是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她知道他在,一回头甚至一挥手,近到她随时能够触摸到他,但是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竟然对她“动了手”!这是她和许雷波之间,第一次的“肌肤相亲”,那迅速传递过来的热度,让她有种要爆炸的感觉。
她拉开小侧门,像开了一扇出逃的窗口一样,几乎是跳跃着跑出去了。
外面极安静。
窄窄的街道,密密的松林,远远的有海浪的声音……一浪,又一浪。
“你别跟着我!”杨小树猛的站住,头也没回的叫道。
许雷波站住了。
塔松枝桠低矮,齐在他的额头上,刺的他皮肤有微微的痛感。他却一动不动。心里更疼。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更疼。
“杨小树,”许雷波向她走近了一步,“我,就跟着你。”
小树的身影,在树影下,微微的晃了一晃。
许雷波又走近了一步。很近了,近到随着微风送过来的味道里,除了海的气息,也有她身上独特的温柔和甜美……他仰了下头,吸气,好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些。他晓得自己的脾气并不好。刚刚小树在家里和恩窈说的话,已经让他生了火。
他说:“我上回和唐阿姨说过的话,我也跟你说明白了,我来,就是想要争取你。杨小树,一天,我等你,一个月,我等你,一年,我等你……你也知道,过去,我就这样等过来了;现在,我可以说,以后……”
“你别等我,我不会跟你在一起,更别说,嫁给你。”小树闭了闭眼睛,说。
许雷波自从上次当着他们家人的面,说要娶她,只是他们两个,第二次的正面交锋。她已经说过了,她不会跟他在一起;她已经说过了,她心里,就只有那个人在。
“许雷波,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也给不了我想要的。你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她胸口疼。
她从来没有刻意的去记起什么,更是从来没有试图走出那个人留给她的记忆。
她觉得,只要她活着一天,他也得活着,活在她的心里。
。
她是这样的。
“小树,”许雷波用他那独特的带着清扬而有韵味的京腔儿叫着这个他自从记事开始、从他情窦初开的少年时代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身畔的名字,他说,“我明白。”
“你明白?你不明白。”
“我明白。”
“你不明白!”她猛然的大声起来,一回身,睁大眼睛,瞪着许雷波,他高高的,站姿挺拔的就在她面前,在松影里,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表情,会像以往一样,像以往他看着她的时候一样,有一种平和有一种温暖,用平和温暖,来掩盖着他那深深的、并不亚于她的痛苦和爱恋……“你明白就不会这样逼我!许雷波你让我安静些好不好?我就是这样了,我不会也不能忘了他,忘了他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我从来没有要你忘了他。”许雷波静静的打断了小树激烈而尖刻的话。他知道她再说下去,只会更激烈更尖刻。可是对他来说,他得让她知道,再一次的知道,他要接受的,是全部的她,她的人,她的感情,包括她的回忆,她所有的一切。“杨小树,我不是傻瓜。你说的这些,我懂;你不说的那些,我也懂。你,我懂。”
松枝随风而动,一下一下扫着他的额头。针扎一样的微疼,一波儿一波儿的袭来。
“你懂?”小树后退了半步,“你要真懂,从此你就离了我。”
“这我做不到。”许雷波立即说。
“许雷波!”
“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能离你近些。杨小树,即便是你不嫁给我,我也会在你身边,在你需要的时候,照顾你。”许雷波坚定而沉着。
“我不需要你照顾我。”小树的声音很冷。在这暖风里,她声音里透出来的冷意,几乎能把那暖全部赶跑。
“你需不需要,我都会在你身边。”
杨小树望着许雷波。
许雷波挪了一下,头顶路灯的暖光,终于穿过松枝,落在他脸上。
他凝神注视着她,眸子里,是她看也看不到底的黑。这黑让她颤了一下。却不是身体,而是心。
“你在我身边干什么?许雷波你知道你这样多可笑?你知道医院里的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许雷波,在学校你是高材生,在医院你是优秀的医生,在部队里你是拔尖儿的军官;论前途你在总医前程似锦,论家世就算是不知底细的人也看得出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许雷波你对我的心思……”小树转了一下脸,“许雷波,你知道他们又怎么说我的?杨小树是个只会动手术、只会看片子、只会念书的不会玩的死死板板的老姑娘!就这样,新来的那个许雷波许医生,怎么就看上了她?!”
“杨小树!”
“他们没说错,许雷波,没错儿我就是这样的而且我也不打算改变。他们怎么说我,我都知道。我怎么会成这样子的,他们不知道,我不怪他们;但是许雷波你知道。你既然知道就不应该用你的方式给我制造这样的麻烦!你答应过裴斐,我知道你这样对我是答应了裴斐!可是许雷波我不是一样东西,你就算是答应了裴斐,那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她开始哽咽,“我不会接受他这样的安排,就算我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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