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我就和她说。”西溪低着头,错柔着湿纸巾。原本洁白的一片,擦过了手之后,泛了灰。
恩窈吸了吸鼻子。
西溪把收音机开了,广播也应节。她不停的换着,好容易换到了音乐台。西溪愣了一下,正在播的歌,是奶茶的《后来》。她的手按在旋钮上,那旋律就像是缠在了她手腕上。
“我有很久都不敢听奶茶的任何一首歌。”恩窈说。
西溪放下手来。
静静的,两个人听完了后半首。
西溪清了一下喉咙,说:“有什么不敢听的啊。”她的喉咙不干,可是声音干。涩的像是拉不动了似的——有什么不敢的?她不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电视新闻里、报纸上看到这个女子那纯净柔美的模样、清亮雅致的一把嗓音,都会突然的一颤?
恩窈不说话了。手心冒汗。真皮的方向盘,湿漉漉的。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再讲话。气氛沉闷。
出了市区,雾渐渐的小了些;经过了车流拥堵的重庆路,前面也开阔了些。
恩窈松了口气,车速渐渐提了起来。
正文 第六章 “吹毛求疵”沈明斐 (四)
红|袖|言|情|小|说蒋晓琪的墓地在郊外的一个山头上。比起市区里面的墓园,这里清静。而且,价格也低很多。恩窈想过。蒋家父母选择这里,恐怕也是考虑到晓琪的性格。活着的时候,是个安静的女子;以后,也但愿她少受些打扰——晓琪除了拿起麦克风的时候,偶尔会一首接一首唱奶茶的歌,唱的投入、动情,显得很有表演欲、很吸引人眼球,多数时间,她都愿意静静的一个人呆着。
现在,还有她的儿子陪着她。
车子不让开进墓园。
恩窈和西溪下了车,慢慢的往上走。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戴上了墨镜。款式不太一样,但是效果都很好。
西溪拎过来恩窈拿的那个布袋。还是挺沉的。恩窈默不作声的把手里的花儿塞过去,袋子照旧自己拿了。
“回去咱俩把剩下的水果都吃了……还有俩猕猴桃,麻烦点儿。”恩窈低声说。
“吃货啊吃货。”西溪说。
往山上走的路,弯弯曲曲的,一排又一排的墓,安静整齐。有烟熏火燎的味道。
西溪咳嗽着。眼睛被薄烟熏着,微有泪意。她忍着不拿手帕出来擦眼睛。
恩窈走着走着,觉得呼吸开始困难。
太阳出来了,雾散了,气温升高了。
晓琪的墓在一个僻静的角落。
恩窈走在前面。
她不用特意去想,只要顺着这一排走到尽头就可以,那植着两颗冬青的小小的一方土地……她终于站在了那里——花岗岩的墓碑上,一幅彩色的照片。微笑的母子俩。
西溪蹲下来。
墓碑前的石瓶,已经插上了一束红玫瑰。看样子,已经有几天了。花瓣枝叶都已经干枯了好些。
“有人来的比我们俩早。”西溪低声说。她把手里的花摆放在石瓶旁边。恩窈也蹲了下来,竟是伸手把那束花抽出来扔在了一边,然后从布袋里先掏出一条毛巾,擦拭着石台上的浮灰。西溪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恩窈……”
恩窈低着头,只管一样一样东西往外拿,“脐橙、猕猴桃、苹果、草莓……晓琪啊,这都是你爱吃的水果,就是这会儿吧,是不能给你送樱桃了,你等着啊,今年我还和西溪她们去北宅摘樱桃,要是不能来,在家也给你供上一碗……”
西溪正在擦碑上的照片,听到这里,停下来,只看着恩窈。
年年六月里,她们一起去樱桃节。头几年,恩窈不在国内,就她们几个女孩子去玩,回来就老是想办法打电话啊写信啊发邮件啊,来馋馋恩窈,说她捞不着吃,她们替她吃,还开玩笑说,晓琪替恩窈吃的最多了,因为晓琪最爱这种娇贵的水果,每次在樱桃园里,不吃到酸了牙才不肯出来呢……
西溪咽了口唾沫。
恩窈规规矩矩的,把苹果削了然后剥橙子,她指甲剪得太短,剥的又毫无章法,半天撕不开一个口子。西溪接过来,抽出随身带的军刀,切了个小口子,继续剥。恩窈规规矩矩的在香炉里上了香。
她站起来。
墓上的冬青树,比她上次来,又长大了一圈。买来植上的时候,是因为这个地方,看上去实在是太荒芜寂寥;而她记得,晓琪当年最爱的那句电视剧对白——晓琪说,如果有来世,她也愿意做一棵树——这是两颗长相秀美圆润的冬青,相依相伴,不会孤单。
西溪起来,给晓琪鞠了个躬。
恩窈慢慢的,弯下腰去。她又看到了那束半干的玫瑰花。顿了一顿,她直起身子。忍住了想要上去补一脚的冲动。
墓地干净整洁,没有需要她们做什么的地方。两个人又不想这么早走,干脆在晓琪墓前坐了下来。西溪从包里拿出一小瓶香水,5毫升装的那种,轻轻的喷到空气里。
“味儿忒重了。”恩窈闪着手。香水雨飘飘洒洒的。
西溪不答话。
“我就是搞不懂她怎么喜欢这么个怪味道。”恩窈又说。看着西溪的拇指一下一下的按着,瓶子里粉色的液体渐渐的少了。
“我也不懂。”西溪叹了口气。香水撒光了。西溪拿着军刀,在土地上挖了个坑,把那个小小的玫瑰花形的香水瓶埋进去。“我们走吧。”她拍拍手。抬眼看着照片里的那个微笑的女子,“晓琪,我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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