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相较于她姝丽的容颜,松凌香与孟媛注意的却是陆羡清胸口的惨状。那里破了一个洞,周围的衣裳像是被烧烂了些,伤口处汩汩流着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是子弹贯穿胸膛,一枪中心。
“二位,可是听戏?”陆羡清向前走了小半步,柔声询问。她目光落在松凌香身上,不由笑道:“姑娘有个好身段。”看向孟媛时,却愣住了:“可真像孟家那位孟蓝雨。”
松凌香眉头一抖,看向孟媛。仔细看着,真觉得孟媛与梦里的“孟蓝雨”相像,尤其是那双浅色的瞳孔。明知陆羡清指的是孟家另一个人物,却不可避免地想到梦中人。
孟媛见两人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尤其是松凌香似乎要用眼神将自己戳个洞,她就觉得羞恼。连忙转过身子,背对二人。
哪料陆羡清忽然变了神色,眼神透着森森阴狠:“孟蓝雨设计我,欺我骗我……将人都当傻子耍……我如了她的意,亲手开枪杀了存信……我害了存信……害了存信……”说罢竟啼哭起来,流下血泪。
松恒君,字存信。史书记载,松恒君与虞百源两党相争,虞百源被松恒君压着打。若非陆羡清亲手杀了松恒君,最后谁当上首席,还真不好说。所以史书将陆羡清捧上了天,说巾帼不让须眉,大师绝代风华好风骨云云……
松凌香正思忖着如何带走陆羡清,不料陆羡清将怨气全撒到孟媛身上,伸着利爪便猛扑孟媛。松凌香一惊,伸出手来挡。陆羡清身体刚碰上松凌香,就冒了一阵青烟。灼烧感吞没了陆羡清,她退远了,眼里闪过些什么:“你是松家人……”
陆羡清对松家人不怎么客气。当年松家明哲保身,见松恒君有了执政为王的念头,早早将松恒君踢出松家。说是等他当了首席,再认祖归宗。不然成王败寇,别连累松家。
松凌香对这段事情算是了解,她不激怒陆羡清,只慢悠悠道:“我身体里流淌着的,是你的血液。你杀了曾祖父,怎么不将爷爷也一起带到阴间?爷爷后来被松家收回来养育,背了骂名无数。他可是你亲儿子,没想过他无父无母、寄人篱下活着多艰难吗?”
“……我……”陆羡清失了声,可她看见孟媛,冷声质问:“难道不是孟蓝雨设计我?若不是孟蓝雨,存信和我怎会落到如此地步!她是谁?孟家小辈?你怎能跟仇人的孩子混在一起?”她手指抖着指向孟媛。
孟媛刷一下脸上更加苍白,呆呆的瞪视着前方,反应不过来。如果为此反目成仇……
松凌香叹了口气:“曾祖母,孟蓝雨在您之后几年就自己吞了安眠药死了。她没有后代。媛媛只是孟家人,跟您的恩怨扯不上关系。更何况,孟蓝雨的姐姐,孟恩赐,对爷爷还有爸爸都相当照顾的。”
陆羡清跌坐在地上,流着泪嗓音颤颤:“那又怎么样呢……我在黄泉路上等了那么多年,没找到存信,也没等到孟蓝雨……原本不是太恨孟蓝雨,可存信他不见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他骨灰在这,我得替他守骨灰——你特意来这,是想收了我吗?”
等不到回答,陆羡清泪眼婆娑,手指握紧华丽的戏服,有些茫然:“存信是不是在怪我,怪我亲手杀了他……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祠堂中只有红烛噼啪燃烧的声音,还有陆羡清压得极低的呜咽声。过了很久,孟媛感觉腿都站麻了,头因为熬夜熬得晚有些发昏,才终于听见松凌香天籁般的声音:“我想带走你,帮你去找曾祖父的下落。”
孟媛摸上脖子戴的小玉瓶,垂下脑袋。她的声音有些发飘,显得不清醒:“我是容器……我,我天生可以容纳百鬼。如果您要跟我们一起走,可以住进我的身体里……”
第16章
松凌香愣住了。她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向孟媛,烛光打下的影将她的面容衬得不真切。
陆羡清抬起手,刮起一阵阴风。烛光瞬间熄灭,拜堂的大门被风刮得吱呀吱呀作响,月华照进来,轻易可以看见陆羡清脸上阴沉的神情。
孟媛一瞬间神情呆滞。忽如其来的变故她不适应,因而有些害怕,不自觉地靠近松凌香。松凌香身体半是放松半是警惕,她心中思绪万千,正在找一条适合的心理路程分析陆羡清此刻的行为。
被两道视线包抄的陆羡清只是做了个斜眼看的表情,也不擦脸上的泪水,似乎从苦海中走出来,可观她脸上神情,又好似整个人似乎从未留恋苦海。她翘起兰花指,没有各种唱戏时的乐器配音,只捏着戏腔,唱了句:“待我想想。”端得是矜贵无比。她身后是松家祖宗的灵位,四周都昏暗的。她不需要戏台上赋予的光环,同样可以显得妩媚动人,美得令人心魂摇曳。一句简短的话唱完了,她站起身,茫然地环顾四周,封闭的小空间在她眼里好似茫茫宇宙,无边看不到头。下一瞬,梳妆台消失了,陆羡清的身影也不见了,连地上属于陆羡清的血液都像是挥发在空气中,没留下一丝痕迹。
松凌香看着陆羡清消失的地方,轻蹙眉尖。旋即转移视线,朝孟媛道:“先走吧。回去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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