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替你心疼那好东西呢,我也要考虑成本的好不好?不要以为奢侈品就不惜代价啊,起码我不是这样的设计师。”屹湘掰着手指,“单单是原材料,只说我们从苏州订制的顶级丝绸,价格就上涨了一倍多呢。哪儿还搁得住再用那么昂贵的翡翠?何况用边角料打磨的已经很棒了——真的,请你来看看。”
她样子极其认真,叶崇磬说好,又问:“今晚51Woo的发布会怎样?”
“很棒。”屹湘说。叶崇磬提起来,她赞了两句。也只是赞了两句——她想想,整场发布会,她能记住的,竟然只是个模糊的过程——她握了一下手。
叶崇磬敏锐的看出屹湘情绪忽然之间低了一点。眉眼间的阴影也稍稍重了些。
屹湘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归到一处去。转头瞥见这会客厅里的巨幅风景壁画,占了整面墙的。她看了一会儿,眯起右眼来,拿了筷子在面前比了比,玉一般的骨节儿滑在小竹棍儿上,正是画画人的标准动作——“精雕细琢的画作。大工程呢。”她叹道。
叶崇磬点头。这是幅油画。倚着墙壁的尺寸来画的,看上去也有年头了。秋景。一条铺满黄叶的小路通向森林里,晨光洒下来,意境是说不出的宁静悠远……“看久了,好像能走进去似的。”他说。
屹湘放下手上的东西走过去,看了一会儿,才说:“整体修复过呢。”
“这一区现在是保护单位,里里外外的应当修缮。”叶崇磬笑了笑,“我住的那间,画是在顶棚上。葡萄架上结满了葡萄呢,也好看。就是没修复,直往下掉碎屑。”
“是吗?”屹湘回头,此时立在画的中央处,像站在森林入口处的仙女,“不过,油画修复起来起来可费劲呢。”她说着又走了两步,看清壁画的右下角有日期,“还真是建房子的时候画的。百十来年了。”
她蹲下去,研究那几处修补过的痕迹,忽然间想到什么,问道:“你喜欢这壁画?”
“喜欢的。”
“家里有白墙吗?”她问。
“有。”叶崇磬说,“我家徒四壁。”
屹湘笑了。
她双臂张开,虚虚搭在画面上,说:“我想好了,拿什么换你一个月的早餐。”
叶崇磬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问:“什么?”她眼神里有一点小小的狡黠,说着话就走过来,走近了,他闻到她身上的那香气——眼下对于他来说,已经渐渐熟悉的香气,有扑面而来的暖意。
“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换呢。”她黑亮的眸子望着他。
“说说看。”叶崇磬很有兴趣的样子。
“你若说你家徒四壁,我就是徒有画功。”
“我知道。”叶崇磬说。
“你知道?”屹湘反问。
“对。我知道。”叶崇磬说,“屹湘,我见过你的画。那都是极好的。”
第十章 春风沉醉的晚上(九)
屹湘听他说到这儿,只是看着他,目光中有询问的意思。
叶崇磬说:“你忘了,我去过你家的。”他说。不但去过她家,还进过她的住处。在她新居的画案上,他看到过半展开的卷轴……“你也画油画?”
“嗯。”屹湘再看一眼这壁画,“不过,我现如今可没这么多的时间替你画这么大的一幅油画。”她见过付英晨的家。若是叶崇磬那里的构造跟付氏那里无太大出入,只那层高,就比这一面老墙不差,天天画,她不也得画一个月?
叶崇磬当然明白她的算计,就听她说:“我给你来一巨幅的山水怎么样?”
叶崇磬顿了顿,说:“照你的意思,拿两桶墨汁子泼墙上就算还了债了是吧?”
屹湘笑。
身上的绸子和纱带着细碎亮片微微闪动,她抿了下耳边的碎发,说:“不会的。咱就照着大会堂的那标准来。我找人给你糊墙上,保准比这油画儿还棒……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嘛……”她眼珠转转,好像在想主意。
叶崇磬就问:“山水我倒不是很爱,你能画马么?”他在她案头看到的那半幅卷轴,就是一匹奔马,只看一半,颇觉经验。
“能。”屹湘说,“画马最容易了。早年我外公最爱马,家里收的最精的画都是马。看多了我也爱摹。就是多数时候不大入老人家的眼……你也喜欢?”她倒是听崇碧说过,叶崇磬有好几匹好马。拿马当宠物养。
“有空带你去马场看看我的马。”叶崇磬说着,见管理员在外面探头探脑了,他看看落地钟上的时刻,已经接近十二点,时间过的这么快……屹湘也发觉了,她马上不太好意思的说:“哟,都这会儿了,我该走了——你早点儿休息。”说着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穿大衣的时候叶崇磬默默的站在一边等着,没有伸手帮忙。
她倒没觉得他失礼,只顾低头整理了下衣领,细瘦的颈子晃了晃,忍不住捏了下颈后。就是这么一个很小的动作,再次曝露了她目前疲劳的状态。
叶崇磬送她出去,说:“回去不要加班了吧?”
她摇头,说:“今天不想加班。我回去看看我老爹。两三天没见他了……”她看看表,“这会儿他准还在工作。我就算是下半夜回家,也有可能看到他还熬着呢。”她眉头皱的紧。
“替我问候邱叔叔。”叶崇磬说。
“我能不能不说为什么这么晚还见你?他要知道我害你进医院,会骂我的。”屹湘说着,人已经在下楼梯,有点儿调皮的笑着说。她不让叶崇磬送出来,说:“车子就在外面等呢,这儿很安全。我稍走两步就到了,你千万别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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