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湘也看着前面这个宽阔的十字路口。红灯的时间这么漫长。足够她说清楚自己住哪儿。
“哪儿?”董亚宁问。她声音很轻。第一遍,他没听清楚。她于是又说了一遍。信号灯从红变黄、从黄变绿,董亚宁的大手从额头捋了一下自己短短的圆寸。头发短,且硬,这一蹭,手掌心都酥麻——佟金戈啊,佟金戈!
“绿灯了。”屹湘提醒董亚宁。后面的车子是他们自己的,不敢催。可再后面的,就不理会他们了,开始催促。
董亚宁就在路口就手掉头,往她的住处驶去。
第十四章 悄悄别离的笙箫(十)
董亚宁故意的,把车开的特别快,而且越来越快。屹湘攥着安全带,只觉得前面的路像一条黑色的丝带,在不停的卷着,忽远忽近的……她呼吸短促。
董亚宁熟门熟路的,把车子停在她的公寓楼前。
午夜的大院儿,宁静宜人。
他降了车窗下来。
她就要下车。她下手,没大有力气,把手已经掀到底了,车门也没开。再掀,还是不开。她这才明白过来,车门是落了锁的。
心里就有些发急,背上冒了汗。
“董亚宁!”她叫着。
董亚宁在看着夜色中的公寓楼和院落。听到她叫,才收回目光,扫了她一眼。
他目光凉凉的。
她扒着车门,瞪着他,那样子,对他好像厌烦和不耐到了极点,恨不得马上离开。
这眼神,让董亚宁联想到了那个词:如避蛇蝎。
董亚宁嗤了一声,开了锁,冷冷的,说:“以后,大晚上的,要是实在非得在街边拦车,还是穿的整齐点儿——从夜店出来,再穿成那样,难道你就是想要那效果?”
屹湘半开了车门,脚悬在半空,停了一下,才脚踏了实地。她手抠着车门,半晌,没有回过身来。头晕的厉害呢,他这是……在说什么?
董亚宁转过头来,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她。那窄窄的背,似乎是缩了半寸。他发动了车子。
屹湘转过身来,特意的睁大了眼睛。她将那春衫搭在手臂上,微笑着,说:“我说呢……你这么好心,送我回来……”她摇晃了一下,手腕子搭在车门上,立即的,就换了一副面孔似的,微微眯下眼,又睁开,媚态横生的,对着他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怎么着?我怎么打车,碍着你了?”
婉转低回的嗓音,在车厢里绕着,是如此惊人的……撩拨人心。
“你这样的,怎么好意思那么教滕洛尔?”他讥刺的说。
“不好意思……是没资格的意思吧?”她缓缓的吐了一口气,问:“那么,你是因为不好意思,才不教她、只管压制她?”
就算醉着酒,她也牙尖嘴利。
董亚宁舌头根儿都硬了,只冷冷的看着她。
屹湘默默的,承受着他目光里的冷意,吸了一下嘴唇。那对饱满而润泽的红润嘴唇,风里的花苞一样变换着形状……“我为什么会那么说,我为什么会跟她说那些,你是不知道嘛?”她几乎是在笑着了。眼睛水盈盈的,望着他。
董亚宁怔了怔。
她叹了口气。
“走吧,董亚宁,不想跟你说话。你总知道,我也知道,哪句话说出来,刺刀就会见了红……”手腕子上什么东西开了,她不耐烦的甩了下,那东西就落在了地上。她懒得去看。
手臂上的衣服也跟着掉下去,覆在脚上,还有坤包。
这样看上去,她是得有多么的邋遢和狼狈呢?
她真的笑出来了,神经质似的。
手机在包里响着。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响,她没去接,依旧扶了车门。
董亚宁看到她的手腕子,眉头顿时一皱。
他刚要探身,她立即意识到什么,车门“嘭”的一下就关上了。
隔了淡青色的玻璃窗,两个人的眼神对峙着。
董亚宁看到她的嘴唇动了一下,分明是说了一个字。
滚。
他坐直了。紧咬着牙关,克制着自己,不要下车去。
他迅速的掉头离开。
从后视镜里,他看到她,倔强的站在楼前,直到他的车子开出大院,她都一动不动的站着……那倔强而俏薄的影子,刀锋一般,看一眼,便直直的扎进人的胸口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不对劲儿。
可车子疾驰在路上,他一时之间,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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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要打烊了,叶崇磬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两个纸袋,微笑着说抱歉耽误你们了。
服务员笑着摇头,替他推开店门。
车在路边等他。
他拎着纸袋,看了一会儿手里这块安静的手机。电话已经打了很多通,屹湘始终没有接听。他抬头看看街上,午夜,车辆已开始稀少。
他有些担心,再次拨出她的号码,还没接通,忽然他的车门开了,粟茂茂从车上下来,跟他一样,也穿的很整齐,却蹦蹦跳跳的,站到他面前来。
“叶崇磬!”
听筒里还在重复那首老歌。
叶崇磬对着粟茂茂点了下头,直到听筒传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他才擎着手机,目光越过自己的车子,看到不远处,粟茂茂那辆银色的车,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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