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在这淡淡的阴影之中立着。好像谁都不愿意接下去的那句话是自己先说出来。
远处的潇潇往这边望了一眼,屹湘注意到,她撕开了创可贴的包装纸,问:“贴在哪儿?”语气生硬中带着一点气。刚刚赶得急,额头上早蒙了一层汗。她抬手抹了一下刘海儿。修的短短的刘海便被捋顺到了一侧。
董亚宁看着,默不作声的将手伸过去。
光线还是暗,屹湘变换着角度,才看清楚他手掌边的伤口。有两个钱币大小的一块擦伤,一部分血渍干了,一部分还在渗血。她比量了一下,说:“面积有点儿大,最好清理下包扎,不然这样很容易感染……”
他淡淡的说:“不用。”他就要收回手来。
她的手快,扯住了他的手。恰好碰在了他的伤口上,又急忙松一下。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看着她,迅速的从药盒里抽了一个更小的薄纸袋出来撕开,是用于伤口紧急处理的消毒药棉,她看了他一眼,就将药棉按在他伤口上。药水渗进伤口,他展了一下手指。
“忍一下。”她低声说。细巧的手指处理伤口的时候显得非常专业。待擦干净伤处,她将药棉收了,翻着他的手掌看,顶棚的灯都已经亮了,此时光线好极了,她看清楚伤口,还好不算深。“还是得好好处理一下……”
她的手指碰着他的掌心,嫩叶扫过面颊似的痒。
他翻手握住了她的手。
第十六章 淡影空濛的山河(六)
她的指尖有薄薄的茧子,也有针痕,因此触上去,硬而毛躁——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一愣之后,她才像是被惊到一样,迅速反应,用力抽手。
他手握的很紧,她这么用力的,扯不动分毫。但见他小手指上一枚闪着淡淡金光的素戒,随着两人的角力,那光微风下的水波纹一般,让人眩目。
屹湘咬着牙,并不妥协。
董亚宁盯着她的眼睛,有那么几秒,看着她黑黑的眼睛里,迅速聚集了恼怒。恼怒中还有一丝慌乱,脸便涨红了。
他从容不迫的松了手,同样迅速的,从她另一只手里拿过来那大片的创可贴,撕开胶纸便贴在了掌侧,说:“这样就行。”
屹湘蹲下去,捡起他丢在地上的零碎,攥在手里。站起来后,人也往后退了一步。退后的看董亚宁。
董亚宁空闲的手,握了握创可贴粘合的位置,也将屹湘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崇碧在叫湘湘快过来。她转身背对了他。挽起来的小巧的发髻,细碎的发丝在发髻边飞着,毛茸茸的。
他的目光追着她摇摆的手。
卷起了一道的袖子,腕上的表带缠的紧紧的,显的手臂是那样的细。
他盯着那表带。
她好像不经意的,收了一下手,避开了他的目光。小心翼翼的,不再让她自己和她自己的任何部分,再引起人的过度注目……也许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隐藏,驾轻就熟的,就让自己成为了这对璧人一般的新人的背景。可她也忘了,她就像是一颗珍珠。即便是在黑暗当中,只要有一点点的光,就会自动自觉的钻进人的眼睛里来。
彩排的过程并不复杂,按照婚礼的程序,准确的走了两遍。除了第一遍,参演的几位主角都因为没有经验,有些莫名的紧张和慌乱,总有行差踏错的地方,第二遍便顺利的多了。气氛变的轻松而愉快,有种接近成功的喜悦。
屹湘站在圣坛一侧,看着手拉手的潇潇跟崇碧相视而笑。
她有点儿恍惚。
忍不住望向远处——在深邃而空阔的礼堂里,曾经有过非常快乐的童年时光。密密麻麻的,在她的记忆里,跟潇潇有关,跟她有关……那时候她也许想过,跟潇潇站在一起的会是谁;而此时,所有的想象,都成了崇碧的样子。
她听着崇碧斯文的念着她的誓词,并且开着玩笑说,今天只念一半,潇潇问另一半呢,另一半也要听,崇碧说不,要留到那个重要的时刻。至于眼下这个重要的时刻,那就亲你一下来补偿……众目睽睽之下,崇碧大方而亲密的在潇潇的腮上亲了一下。
潇潇那么从容大方的一个人,被崇碧出乎意表的行为也弄的一窘。
他只是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崇碧拥抱了他……
圣坛已经变成礼堂中热度最高的位置。让人觉得热,让人觉得幸福,也让人觉得,有轻微的痛苦。
屹湘转开眼。
就在这目光流转的一瞬,她碰到了董亚宁的目光。
她也不知道他这样深沉的看着自己,已经过了多久。只是她没有让两人的目光再有片刻黏连……
《婚礼进行曲》在彩排结束后还在反复演奏。乐队的磨合仍在进行。直到崇碧笑着跟指挥说:“拜托,已经很好了。再好下去,我快紧张的魂不附体了。”乐队指挥笑着,给了一段《拉德斯基进行曲》,送他们出去。
崇碧这才有些着急的说,得赶紧去吃饭,不然赶不及八点整的开台。
沉默了好久的董亚宁才开腔,说:“我直接去大戏院。晚饭别算我的了。”他歪了下头,对着他车子的方向。
屹湘猛的记起今晚有叶崇磐的演出。
看到她的表情崇碧笑着说:“终于有个人忘的比我还瓷实了——湘湘你打算怎么办?反正我是取消了约会。今晚是第一场,爷爷那天还特意嘱咐,无论如何家里人都要按时按点儿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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