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时间和空间。也需要尊重和信任。我能给他的帮助,也只有这些。”
“就算是被拖累?”
“就算是被拖累。”
Josephina笑了。
“他被我拖累的时候更多。”屹湘也笑了下。这不能算是愉快的对话。但她觉得轻松好些。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Josephina忽然问。
“没有。我在等您的安排。”屹湘回答。
Josephina看了屹湘一会儿,说:“我要求跟你一起去,但是她不准,要单独见你,我只好遵命。你的意思呢?”
“没有问题。”屹湘同意,“我需要特别注意什么吗?”
Josephina欲言又止,摇头道:“我想不需要。我让司机送你……”
“告诉我地址就好了。”屹湘拿起了手袋。
Josephina回身拿了一张便条纸,提笔写下了酒店房号,她递给屹湘的时候说:“她在等你。”
屹湘将便条拿在手里。友禅纸,细密的花纹,是樱花图案。上面写着的是一行英文加几个数字。屹湘知道这是汪瓷生下榻的酒店房间了,Reitz的总统套间。
她心里突然的有些异样感觉。
因为Reitz,也因为Josephina说的这四个字。
在等着她的,是什么?
去Reitz的路上屹湘很努力的让自己集中精神。在停车场停车的时候,她到底还是拨了个越洋电话。此时已经是纽约的深夜,她原以为等待她的会是答录机,却不料电话响了两声之后便被接了起来,而且是Vincent那低沉而又有些无力和沙哑的嗓音。
屹湘顿时觉得自己悬着的心又落下来一些,她故作轻松的说:“真会选地方。”
“青蛙这里的躺椅能让我睡一觉。”Vincent说。
“那你就好好睡一觉。”屹湘说。青蛙,他们俩背后总这么称呼他们的心理医生。从第一次在诊所不期而遇,青蛙就成为他们俩对医生的代号。
“好。”Vincent说,“你那边在下雨?”
“是的。纽约天气怎样?”她问。雨滴打在挡风玻璃上,又急又密。
“满天星斗。”Vincent说。
屹湘轻声的,哼了一句:“Starystarynight……”
Vincent无声的笑了。
“老怪物,随时打给我。”屹湘捏着电话,雨刷将层层的雨向两边刮开,她看到前面开过来一辆车子,正停在她车子的旁边。
“好。”Vincent说。
“晚安。”屹湘挂断电话,在车子里找了半天,竟然没有找到伞。
车窗被敲响,她转头,站在车边一个笑嘻嘻的女孩子,指了指自己手里的黑折伞。
她松了口气——滕洛尔。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她。
第十七章 风雨浸染的荆棘(六)
隔着雨渍斑斑的车窗,滕洛尔笑容里有一丝腼腆。
屹湘示意她后退点儿,才开车门下来。一眼看到滕洛尔脚上穿的嫩黄色雨靴,活泼俏丽,亮眼。
“没带伞?”滕洛尔手里的黑折伞很大,伞柄粗壮厚重,起风的雨里,黑折伞岿然不动。屹湘认出这把伞是51Woo那经久耐用的招牌货。滕洛尔见她看自己手里的伞,笑着说:“他们家也就这样东西最合用。”
“那你还上赶着去给人工作?”屹湘关了车门,不客气的问。
“不是没办法么,缺钱的时候谁还计较是给谁卖力气呢?”滕洛尔嘻嘻笑着,伞往屹湘这边分了大半,却被屹湘推了一下伞柄,两人站在伞下,都淋不着了,滕洛尔问:“不生我气了吧?”她看看屹湘这车子,挠挠头。手腕上挂的移动电话左右摇摆着。
“董亚宁说他赔你了……我想他说到肯定能做到的,又怕你在气头上,忍着没去找你。谁想到在这儿还能遇到你。”滕洛尔笑笑。又是有点腼腆的笑。但目光在屹湘脸上转了转,虽然淡淡的,在提到董亚宁三个字的时候,分明是在观察屹湘的反应。
“你怎么在这儿?”屹湘问。
“我约了朋友喝下午茶。她迷这里的枫糖蛋糕,我喜欢在这儿膈应董亚宁。”滕洛尔把手腕子晃过来,看了眼时间,“她是个迟到大王,没这么快到的……你见过的,就是粟茂茂。我只有她这个朋友。”
屹湘想,粟茂茂,是那个像极了菁菁的粟茂茂。
“走吧。”滕洛尔歪了下头。
伞下的两人一高一低,滕洛尔适应了下屹湘。
进了酒店大堂,滕洛尔甩了下头发,对屹湘笑笑,摆摆手。
屹湘走了两步,一回头,发现滕洛尔还在原地站着。她站住,问:“还有什么事?”
“我能跟你要电话号码吗?我把手机丢了……跟董亚宁要你的号码,他理都不理我。”滕洛尔说。
屹湘伸手,接过滕洛尔的手机来,按了一串数字之后,她的手机铃便响了。还给洛尔的时候,她问:“还去治疗吗?”
“嗯。明天开始。”滕洛尔脸上发热了。
屹湘点头。
“嗯……还有,你干嘛不要董亚宁送你的车?丫那钱来的容易,抠门儿的选那车又不贵,再说……”滕洛尔停了下,“我还没见他跟哪个女人那么凶过,凶完了还占不了上风。”她忍不住要笑,但见屹湘没有要笑的意思,又忙忍住,说:“丫就一王八蛋。你要能治得了他,别便宜了他。这世上让我最痛快的事情之一,就是看着董亚宁不舒服。所以我更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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