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的看着、看着……云浮动,遮了月,他俊美的脸云影罩住,暗下来。
她想拂开那阴影,手伸出去,却只让那阴影更重了。
心里便有些急,近些、更近些,伸手去摸他的脸,脸是冷的。
“董亚宁!”她慌乱。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锦帐(十四)
刚刚还是热乎乎的人呢。
她捧住他的脸,他没反应。
云影散开,散开了,她再靠近他些想看清楚,却不想他冰冷的脸上,一片血污,她骇然的擦着他脸上的血,那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擦去了,又冒出来,越来越多,他的脸被血污糊住了……
“董亚宁!”她惊骇大叫。
不是,这不是董亚宁,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她手上沾了血,喉咙发紧,一种胸闷想吐的感觉涌上来。头脑中还剩下一点想法,就是这冰冷的被血污浸着的面孔一定不是董亚宁。
“你是谁?你是谁?你不是亚宁……”她胡乱的撕扯着什么,扯不开扯不净。随着那团血污在眼前扭曲、扩大,血腥味越来越重。正在她要起身逃开的时候,满脸血污的人忽然间起来,对准了她的脸;同样沾着血的手禁锢住了她……
“啊!”屹湘狂乱的叫起来,“救命!救命……放开我……”
她的手臂在身前乱舞着,喉音因为喊的用力而变的沙哑难听,且渐渐的在发狂一般的叫喊中,似是耗尽了精力,慢慢的弱下去、慢下去……
“放……亚宁……”这最后的几个字,渐渐吞进了她的喉咙里。
安医生坐在一边,她的手被屹湘抓住,掐的已经快脱皮了。她忍住不发声。
屹湘猛然间睁开了眼睛,翻身坐起来,两条腿悬空,一时没有下地。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汗水顺着鬓角留下来,她惨白的脸上,一对大眼空洞洞的。嘴唇灰白,不住的颤着。
心要从喉咙里钻出来、落在地上了。
她猛按着胸口,电一般的目光朝着安宜射过来。鼻端有血腥味,可屋子里飘着淡淡的香气,让人神智松懈……
“你看到什么了?”安医生问。一点也不怕屹湘这凶狠的注视。
屹湘哆嗦着唇。
那布满血污的人脸在她面前晃着,晃着……她崩溃一般的痛哭起来。
安医生任她哭,并不劝慰。
“不是他……不是他……我错了……”她哭。
哭的身子都软了。
没有办法改正的错误。
她只是做错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就葬送了几乎所有。
她所拥有的本来就不多,真经不得葬送。
可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拥有的时候总觉得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却不知道有一张密密的网始终在编织,她早已被隔在网的这一边,唯一的缺口是他对她的信任和深爱,只有这个缺口可以让她撕开整张网、或者弃那张网于不顾。但她一时的轻率,踏错一步。这张网似乎就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将她与他完全的隔了开。
如果有什么是她必须恨的,她最恨的首先是自己。
她本该做的更好。
但是错了便是错了……
安医生终于在她的哭声渐渐弱下去之后,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将热毛巾和温水一一的递上。
她轻声的问:“你可以吗?”
她的声音配合着此时的环境的气氛,似乎有种蛊惑的力量,鼓励着屹湘,鼓励着她开口说点儿什么。
只不过好久之后,屹湘才开了口。
“……我只是气愤。万里迢迢回来,落地就去找他……可是他……他竟然跟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我不知道那种情况……什么解释有用,什么解释,能让我在那个时候接受?我那是为了什么才回来的……因为我爱他,我舍不得离开他……想告诉他,在过去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在想他——我没错是再任性不过。可那是他允许的。我为什么那样,他清楚。我说过,一定要成功。我的人生就是一个恶俗的故事。我得站在最高最亮的地方,有一天我的父母会为我骄傲,有一天将我抛弃的人会后悔。他说你怎么这么傻?他说你只是被抛弃了那一次,如果不是那一次抛弃,我们该绕多远的路,才能相遇,你想过么?他都知道的……我一路钻营,顺风顺水,参赛获奖,供职名企,小有名气。是业界看好的新晋设计师,如果我想,我三两年内会再上几个台阶,或许会成为大牌的首席,前途光明……他就在那个时候开始时常提点我,问能不能别再这么执着了,湘湘?你停一下好不好?今天我已经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当时年纪小,并不懂。我以为爱情是消耗品,但生产商只要肯供给是不会断货的;可是不,爱是奢侈品,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也不是拥有之后就是永久……我犯的错误太多,这只是其中之一。当我想要留心呵护的时候,很多事情已经起了变化。”
“我们长久的相隔两地,我知道我爱他、也知道他爱我,可我的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了自己的事情上,忽略了他太多。那时候……其实比起他来,我的成功,大约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当我不停的看到他的项目、回到北京也很难见到他,他却总是想办法调整日程迁就我,我才知道我在英国的时候,他不定时的飞过去守着我空荡荡的公寓,对他对我来说,是多么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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