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不是第一次被冤枉。”屹湘说。
邱亚非沉默。
屹湘回过味来,解释道:“不是啦,我是说……我没跟您讲过是吧?”
“你什么时候还跟爸爸妈妈讲那些受委屈的事情?”邱亚非反问。
“好吧,给你讲讲好啦……曾经有一次,我在超市里,被人冤枉偷东西……那时候我,刚刚开始戒酒戒毒。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黄种人的面孔和穿着邋遢,还有一副落魄相。那个冤枉我偷东西的女人,跟警察告我的时候说:‘就是她偷的。警察先生你相信我,我是个做妈妈的人’。当时简直目瞪口呆。被搜身的经历不好受。但是能证明清白我忍了。当然结果证明我没有偷东西。那女人道歉、警察道歉、超市经理道歉,这件事情还是带给我很大的冲击。当时我很怕人家说‘我是个做妈妈的人’,我总觉得这确实是个道德标准极高的保障。我应该有这个印记,但是我抹掉了,于是我在经历上有污点,在道德上理应受到质疑……但是今天,谁如果跟我再说这句话,我会对她说:我也是个做妈妈的人,我的言行对得起我的身份,而且,我能够对我的孩子解释我的言行并且解释的通。谁要是挑衅我,我必须应战。因为总有一天,我儿子会知道这些事情。我得理直气壮的对我的儿子解释,妈妈当时是被告,但是妈妈绝对没有偷盗。”
父亲倒了杯水,说:“解释的时候记得把‘丫’去掉——你见哪个有素质的妈妈,开口闭口‘丫丫丫’的?”
父亲把水杯塞到她手里,一本正经的说着,她听明白,笑的杯子里的水都要洒出来了。
门外也笑声一片。
她过去开了门,原来一家人都聚在门外站着等她。
第二十八章 点碧凝翠的春风(五)
他们对视着,脸上的表情都是温柔而懂得。
郗广舒拉了屹湘的手,无声的,母女俩相视而笑。
潇潇就说:“我说湘湘,你刚刚那跳脚的样子,真幸亏Allen没在这儿。对了,那小子干嘛去了?”
崇碧说:“一早跟警卫班的小李,在洗那什么面筋儿,说要粘那树上的知了,让中午给烧着吃,这会儿正忙着呢。什么事儿也别想分他的心。”
她笑,跟崇碧说:“看来要辛苦你了。”
“开玩笑,难道白拿你们LW的咨询费啊?再说,这官司你知道我们那边事务所签的代理费用怎么算钱?不过这属于机密,不能随便说。”崇碧笑嘻嘻的,说:“我们辛苦点是相当值得的。不过拜托儿子们要疼我。日后我也好跟孩子们解释,妈妈有多厉害。”
她又笑。
崇碧在宽慰她,她知道。
常言道,为母则强。
她理应有勇气,就算是,她只是心理上的“为母”……
屹湘翻着这些传真过来的资料。只是浩瀚文案中的一部分而已,她已经看的有些眼晕。
约好要参与这个会面的汪筠生还未到,在场的她们这几位,已经先行进入了讨论程序。潜意识里,都觉得时间宝贵,耽误不起。
邱亚拉和叶崇碧都是极熟悉美国司法程序的人,崇碧又更熟悉纽约州司法程序,该她们讨论的她们已经彼此交换过意见,此时她们俩坐在这里,就是等着屹湘每提出一个问题,她们俩就一起来解答一番。
郗广舒耐心的听着,偶尔在她的小笔记本上来画几个符号,屹湘忽的注意到母亲的举动,忍不住笑出来,说:“妈妈,别这么紧张好吧?”她伸手抓了母亲握笔的手,笑着。她也有随时记录的习惯,这么想想,是从小耳濡目染,被母亲熏陶的吧——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转瞬即逝的。还没来得捕捉到,就消失了……她捶了下额头。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事,一时却是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脑子里有好多东西,真乱。”她说。
郗广舒点头,说:“你继续看,我研究下。”
“你研究的通么?”邱亚拉笑着。她戴着花镜,也随手摘抄着词句。
“不是有你在吗?”郗广舒也不示弱。
屹湘笑着,抬头看看崇碧,崇碧倒显得轻松,托了下眼镜,招手,说:“休息会儿,看多了那些小字,累眼,给你看看这个。”她拿着遥控器,降了窗帘,打开投影仪。屋子里一共四个女人,两对姑嫂,都转了下方向,去看大屏幕。机器里播放的是一段视频。
崇碧把声音放的很大,办公室里充斥着视频画面中现场那嘈杂之音。
屹湘立即辨认出这个打斗的场面,正是二月里LW年度发布会之前,在总公司门前聚集的极端动物保护主义者示威时,自己参与的那场斗殴——画面中那个鲜血淋淋的人影,在搏斗中不停的用言辞回击攻击她的人……屹湘吸了口凉气,先看了看坐在前面的母亲——郗广舒集中精神的看画面,没有反应。
“你还记得这段视频。”崇碧问。她按了暂停。
邱亚拉却要过遥控器,表示要再看一遍。
屹湘点头,说:“我记得。那天你和Vincent把我从警察局接出来,送我回住处。我第一次看到这段视频,是你给我搜索出来的。”
崇碧点点头。佩服屹湘的好记性。
她还记得那天屹湘从浴室里出来,惊慌失措的说自己丢了玉坠……她笑笑。
早起叶崇磬不知从哪儿的来的消息,打电话给她,问她是什么状况、屹湘怎样。她只说有进展会跟他讲的,还开玩笑说:“那你自己不会去关心啊?”叶崇磬就沉默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她想昨晚回家看到叶崇磬跟屹湘Allen坐在一起吃冰,那会儿真觉得看在眼里心情舒畅。可是回到房间里和潇潇相对,又忍不住叹气。潇潇知道她心事,忙着帮她打消念头……她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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