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俩!”潇潇远远的看见,叫他们,“快过来吃西瓜,再不吃该热了……你们干什么呢?”
屹湘没法儿答应潇潇,她转开脸。
Allen扭头看看潇潇,也不出声。
潇潇发觉有异,快步走过来,就见屹湘蹲在地上。
“怎么了?”他伸手拉她,“湘湘?”
“我……得去个地方。”屹湘说。
Allen扯着她的手。热乎乎的小手,能把她的手捏出水来似的,紧攥着。
她也紧攥着Allen的手,看着他,坚定了什么意念似的,说:“我得去个地方……”
“这么晚?”潇潇皱眉。
他知道妹妹刚刚见的是叶崇磬。Allen这个小鬼,跑进跑出两次,早就把外面的动静报告了个一清二楚。他以为只是平常的会面,看样子并不是。
短短一瞬间,他心中有好多的猜测和判断。
“那你告诉我,去哪儿?”他问。
“你能别问吗?”屹湘说。
潇潇沉默片刻,说:“我明白了。”
屹湘低了头,说:“哥,对不起……”
“去吧。”潇潇说着,拿过她的手机来,检查了下电池,“别让我们找不着你。另外,早点儿回来。”
屹湘从潇潇手里拿回手机来,说:“我不会……”
“湘湘,”潇潇拍了她额头一下,微笑着说:“瞧这一脑门儿的汗——你自己行吗?”
屹湘点头。
“那就去吧。早去早回。”潇潇顿了顿,提醒屹湘:“你后天一早的飞机。”
“我记得。”屹湘说着,松开Allen的手。跟Allen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弯身,贴了贴他柔嫩的小脸儿,迅速的转身。
直觉的,她想出了门,她仍然会看到叶崇磬。而且果然,她看到了叶崇磬的车子还停在那里。
看到她,他的车子开始往后倒,然后准确的停在她身边。
“上车。”叶崇磬沉稳的说,“我送你过去。”
第二十九章 乱云薄暮的惊回(一)
在出城的路上,起了风,高速路面上随着大风飞扬起的沙粒,砸在车子的前挡风玻璃上。
叶崇磬看了眼导航仪。这条路他自己开车走,才是第二次。好在他记性最好,只要是走过一遍的路,从来不会再走错。
屹湘安静的坐在他身边,轻轻的将她的目光锁定在面前的一点上。
其实在她返回之前的一刹,他想过离开。但是也就是那么一刹那的犹豫,他还是决定再等一会儿。他想他也许会等到她从那个家门出来,而且果然等到了。
在她背后那个大门显得幽暗深邃,跟白天相比更多了几重的庄严肃穆。隐隐约约的,他看到崇碧和潇潇,还有小Allen。他们的身影在后视镜里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启动了车子,并且相当迅速的将车速推到了极致,于是他带着身边的这个女子,闪电般的离开了那个深邃到令人发慌的地方。然后才问她,要去哪儿?
她说我想不起来那个岛叫什么名字了。
他说没关系,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但是你要告诉我,往哪个方向去。我好做准备。
她说在董亚宁家乡。是个有点偏僻小岛……
“我下车去买点儿吃的。”叶崇磬轻声的说。他不等屹湘说需要还是不需要,就将车停在了临时停车区。小商店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可是货架上的东西怎么看,都让人提不起任何食欲来。倒是小店门口那个破旧的冰柜,他看了一会儿,从里面拿了两支老冰棍出来。结了账出门,热气和沙尘扑面而来,让人恨不得把冰棍贴在脸上。他那银色的车子在夜色中有些浅淡,远远一看,就像个影子,随时会飘走似的……真是奇怪的感觉。
叶崇磬关车门的动作稍大了些,屹湘被惊动,坐直了。
他先递给她一支冰棍,说:“这个天,还是吃块冰来的痛快。”
车子里冷气开的不算很足,他这一活动,额上脸上全是汗。找不到手帕,正有些尴尬,屹湘从旁边的储物盒里抽出一卷没开封的新毛巾给他。
“谢谢。”叶崇磬接过来,抹了一下脸,小毛巾已经湿了一半。嫩黄色的小毛巾上,有一片变成深黄,不知道是因为汗,还是因为沙尘。夏天里起沙尘,大概只有这个地方会。这让他想起阿拉巴马,跑在公路上,开着车窗,炎热、干燥、风里有绵绵的沙尘……只是那样的奔跑,多么轻松痛快。他晃了晃颈子。看了看左侧后视镜,已经有好一会儿,没有一辆车子经过。
屹湘不让芳菲过来。她对芳菲说,如果他在那里我一定让他尽早的回来。
她坚定沉着,已经没有了初初立在他车前的时候,脸上究竟还有的一丝激动和慌张。也正是她的激动和慌张,让他当机立断的决定与她同行……
叶崇磬将袋子里的食物扔到后座上,只留了两罐咖啡放在手边。回身看到屹湘拿着老冰棍在手里,包装袋上凝结的露水往下滴,人却在发愣,他将另一块毛巾抖开,盖在她膝上,把她手里的冰棍拿过来,剥了纸,说:“吃口冰凉快下,看你这一脸的汗。”
叶崇磬说着,将自己那支开了封。
凉凉的冰块含在口中,那丝丝甜意,其实非常接近小时候吃的街头冰棍——他并不能常常吃到这样的冰棍,记忆里也不过说一两次;倒是这一两年,颇吃了几回……住在他隔壁的董亚宁,到了夏天,冰箱里常备老冰棍。一次吃上四五支那是很正常的举动。他很看不下去董亚宁一支接一支的吃冰棍,吃到嘴巴都被冻住了似的,还是吃。有一回说是家里没有冰棍了,知道Sophie要过来家里布置小型会议,竟然好意思的要Sophie给他带一包冰棍来——Sophie哪儿知道什么冰棍还是老冰棍,匆匆忙忙的从路边的冰点店买了一大堆的冰点回来。董亚宁虽然当时没说什么,带着冰点就走了,末了到底是跑出去,还是跑了很远才买到这种冰棍回来,得意洋洋的来按门铃——彼时他们会议刚散,一大帮人看到董亚宁从极其拉风的新跑车上拎下来一大袋子冰棍,带着他几乎在家便出入形影不离的獒犬,见了人笑嘻嘻的说天气太热、来支冰棍吧……他总是不吝于分享这种小快乐,以期这快乐能够发散到最大。恰巧他们开会正说的口干舌燥,冰棍的甜和凉恰如其分的让他们觉得舒服。Sophie后来还说起过,董先生真会享受生活,虽然看上去,有点儿……Sophie没有说下去,他想大概Sophie这种一板一眼的淑女,是会觉得的董亚宁另类。他当笑话跟董亚宁说,提醒他最好注意言行举止,要不然真正的淑女是会被吓跑的。董亚宁就冷哼了一声说谁又一定要淑女呢?谁又知道淑女的背后会是什么?嚼着冰说的,字字句句都带着讥诮和冰屑似的。董亚宁拧巴起来还真是拧巴,谁也别想轻易的给他掰回来。他听着味道不对,让他们的话题回到冰棍上,就那么一会儿的工夫,董亚宁已经吃了三根——他说以前很小的时候也吃过,不过是在外地,只要是在家里,什么样的冰点都有的,才不会吃这个……董亚宁笑着说你看你看,一说到这里就露了怯。他知道董亚宁是在打趣他的,亚宁偶尔会说,他们叶家是从上到下都有旧贵族的作风,“跟我们乡下来的到底是不一样,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五分钱一根的糖精冰棍儿;一毛钱一根的,那是奶油味儿的!”笑的呀,眉也开了、眼也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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