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广播已经终止。在终止前插播的新闻,提到将在半岛登陆的台风。
他们要去的目的地,正在台风必经的路线上。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将跟台风中心同时到达那里。
车子里响起音乐,低沉悠扬的大提琴。旋律似曾相识,只是她反应有些迟缓,听不出是什么曲子。
叶崇磬说:“换个别的?”
屹湘慢慢的说:“不用,这个就很好。”
是让人会不由自主的将呼吸与心跳都放缓的音乐,大提琴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想起有一回,她的车子坏在路边,叶崇磬送她去赴芳菲的约,在车上,放的是崇磐的折子戏,那一字一句的,从耳入心……大提琴弦被弓弦缓慢的拉动,弦上音符,让人心口窝都在震颤。
她想,身边这个静默的男人,内心的不平静,恐怕不亚于她。
“休息一会儿吧,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到。”叶崇磬说。
屹湘说好。明知道是睡不着的,还是说好。然后隔了一会儿,说:“谢谢。”
叶崇磬将音乐稍稍放小了些,问:“能听的出来这是谁演奏的吗?”
屹湘靠在座椅中,心思飘忽不定间,根本听不出来什么差异。
“我。”叶崇磬说。他微笑了下,“念书的时候有时间,也还爱玩,跟几个朋友组织小乐队,灌唱片。我是年纪最大、技术最差的那个,每次都是他们的出色表现帮衬我。我的老师很棒,蜚声国际的大师。只是一般情况我都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学生,怕给他丢脸。”
“没有啦。”屹湘轻声说,“我大概能猜出来你是哪位大师的弟子……有些技巧是标志性的。你的演奏中能看出受他影响的痕迹。”
“是么?”叶崇磬微笑着问,“我还以为你听不出。”
“学琴和学画一样,一学十年,若是不像老师,那不是成了数典忘祖?”屹湘半转了身。唱片中叶崇磬对曲子的演绎,技巧已经称得上娴熟,风格清新中有些稚嫩,听起来真舒服……也许他继续走这条路也是可以的。有些人就是这么聪明的让人气馁,不管做什么,都有那个能力做到好。
叶崇磬笑笑。
“老师问,叶你要报考茱莉亚吗?我说不。没有志向成为大提琴演奏家。他说,叶,如果你坚持下去,会做的很好。他还说我是个会将事情做到极致的人。”
屹湘看着叶崇磬唇边的微笑。
“听起来不太像在夸奖我是不是?像是在说我是个偏执狂。不过我承认如果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我认为的最好,并不计较代价。”叶崇磬将音乐声再调低些,“睡一觉吧。睡起来就看到海了。其他的,先不要想。”
屹湘过了一会儿,才闭上眼睛。
叶崇磬看了一眼屹湘的手,还是很紧的攥着手机。这说明她根本就毫无睡意。他试了一下出风口位置的冷风。
还好。不冷,也让车厢内不热。是很适合休息的温度。
他有个电话进来,看看号码,并不接。电话随后便进入语音信箱。
他松口气。
手机早就调至静音。他没关机,已经告诉Sophie除非非他处理不可的事情,都不要打电话通知他。这几天他本应该寸步不离办公室的,可眼下看起来,起码今天他绝对是不会在办公室里出现了。
他暂时不去想回去之后会有什么样的麻烦事,至少他的麻烦并不是迫在眉睫的,眼下最大的麻烦,并不是他自己的。
此时他开着车在凌晨三点的高速路上,除了偶尔遇到一辆大型货车,几乎没有同行的车子,这让他油然而生一股孤独的感觉。
……
清晨五点半,在平常日子里已经亮透了天的时间,天仍然是暗灰色的。通往城市的道路两边偶尔有亮着灯的警车,和穿着带荧光条制服的警察。
屹湘先看到警车,车顶一闪一闪刺目的警灯,让她心里一跳。
叶崇磬在警察对他们做出停车手势的时候缓缓的将车子停下,天阴沉的像是夜晚,没有雨,风很大。
他打开车窗,警察往车内看了看,问他是往哪里去,是不是去机场。
叶崇磬看看远处的立交桥,回答说不是,我往市中心去。
警察的制服被风吹的鼓起来,对他挥着手说不去机场就好,那边的路已经封了,往市中心去就顺着这条路上桥,一直左转……他说着再看了一眼车内。补充说台风来了,路上注意安全。到达之后目的地后非必要尽量减少外出。
叶崇磬和屹湘同时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关了车窗,叶崇磬嘴角牵了牵,说:“总说择日不如撞日,这下撞到了个台风天。”他看了看时间,开车上了立交桥。
屹湘说:“离港交所开市还早,把我送到了,你就去酒店休息吧,还能睡一会儿。”她路上几次要换叶崇磬一会儿,他都没有同意,就这么一路开过来了。此时若是细看,就能看出他有些倦色。
叶崇磬歪头,说:“你总让我意外。怎么知道的?”
“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屹湘舒了口气,说:“我虽然不太懂,财经新闻偶尔还是看的。”她是忽然想起来的,陆续的有消息出来,恒泰在收购粟氏。这种大规模的收购,不是海啸,也是台风吧?
叶崇磬笑笑。
“谈判呢,谈崩了?”屹湘问。以叶崇磬跟粟家的渊源,采取这种当面锣对面鼓的方式,恐怕这个决定作出的并不容易。她忽然就想起那心高气傲的粟茂茂来。虽说是在商言商,可心爱的人站在自家利益的对立面,该是怎么样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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